“嗯，回去吧。”我求之不得，天知道她坐在我旁边我连书都看不下去了。

“你一个人回去？”小夕问。

“对。”

“现在是晚上，你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干脆和我们一起走吧？明天有时间你再过来图书馆嘛，我可以陪你过来。”

小夕经常灌输给我安全意识，那时候我只是觉得她人挺贴心的，不过有点烦。我郑重地告诉她，“我暂时不回去，你和你舍友先走吧。”

小夕正要说什么，忽然她的手机震动起来，她接起电话轻声说她马上过去，然后挂掉电话，对我说：“那好吧，你一个人注意一点，等下回去的时候跟其他同路的一起走，别一个人走暗巷子。我先走了哦，舍友在催了。”

小夕走后，我看着书，却在想她是回去收拾自己的书包了吧？一起回去的舍友长什么样子？她也会对那个女生笑，也会对她撒娇，会陪她一起走夜路……而我一个人在图书馆，大大的四人桌只坐了我一个，刚坐在身边的那个人又被我赶走了，身边连一起看书的陌生人都少得可怜。有时候我刻意避开人群，喜欢找一个独处的空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开始感到这份孤单有点难以下咽。

（二十五）

平时我还是比较喜欢来图书馆自习，虽然离宿舍比较远。

一起去图书馆的路上，小夕忍不住感慨，“想当初要和某人一起自习真是费了我不少功夫，还好皇天不负有心人，守得云开见月明……”

“你也够了，有那么夸张吗。”

“你不知道那时候我多惨，你一点情面都不给还老是拒绝我，要不是我心理素质好我早就得抑郁症了好吗。”小夕一脸委屈的样子，我被她逗笑了。

对于小夕的热情我能做的就是不断拒绝，希望有一天她自己累了就放弃了。一开始我也不会想到，有一天我们两人会一起走在路上说说笑笑，和其他好朋友一样，但是和普通的好朋友又不同。那种感觉我说不上来，就是觉得我和小夕之间有某种莫名其妙的东西，而且我觉得她应该也能感觉到，只是两人都很有默契地不说破罢了。

“你一开始就知道我的性格，既然我那么难收服，当初为什么还要坚持和我做朋友呢？”我说。

“你不是一般地难收服，在某种程度上，你比唐菲更令我感到头痛。”小夕耸耸肩，“但是我就是没办法不对你好啊。而且，我没办法……”她把后半句吞进了肚子。我好奇她的后半句话，但是既然她不说我也不勉强，别倒把自己搞得很在意一样。

“你都不问我要说什么吗？”小夕自己忍不住。

“我不会勉强别人做她不想做的事情。”我说。

小夕点点头，说：“是你的性格，只是这样太无趣了，你难道不想知道？一点点的好奇都没有？”

说一点点好奇都没有是骗人的，相反，我真挺想知道的。

“那你说呗。”

“你求我我就说。”小夕又开始调皮了。

“你见过我求人吗？”我看了她一眼。

“没见过所以想看嘛，姐姐，求你了，求我一次好不好。”小夕撒娇的时候特别喜欢叫我姐姐，平时我欺负她的时候她也老是叫我姐姐，以此来提醒我年龄比她大，欺负她是不道德的。

我没求她她先求起我来了，我忍住笑，说：“你说就说呗，搞那么多名堂出来，好吧，我想知道。”

“你这样叫求我？”小夕难以接受地瞪大了眼睛。

“请、你、告、诉、我。”我一字一顿地说完之后，看着小夕：“我求完了。你说吧。”

小夕估计被我打败了。愣了半天，好容易清醒过来之后，对我说，“我刚想说啥来着我忘了。”我瞪了她一眼。

往后和小夕一起在图书馆自习的时候，我的水杯都是小夕带上去水房添开水，她们宿舍分给她糖果她也会带来分给我，或者拿公共课她们班同学课上整理的复习资料给我看，提醒我天气要降温……而我也越来越依赖她，只要她离开一段时间我就会主动联系她，问她在哪里。

我享受着小夕带给我的温暖，渐渐忘记了另一头小夕和唐菲在冷战。我甚至觉得小夕已经不那么在意唐菲了。直到有一天，小夕问我，她是不是做错了。

（二十六）

小夕无心自习，我陪她在操场散步。

“杨说唐菲打算出国了。”

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很是震惊。

“学校的交换生项目，她已经申请到了，下个月就走。”

我看得出小夕心情很不好，但还是故作轻松地说：“这样不是挺好的吗，你不是一直说看到她觉得心烦？”

“是这样说，可是知道她要走了，我又很舍不得。”小夕说：“以前的唐菲真的很好。我很怀念那时候的她。”

虽然说比喻不是很贴切，但是我真有种男朋友在我身边怀念初恋女友，令我心里各种不自在。

“我想和她和好，打消她出国的念头。”小夕说，“或者，我和她一起去。”

我沉默，心却像被一颗尖锐的石头击中一样。

她还是没有放下唐菲，而且这是她第一次，没有顾虑到我。我不敢想象小夕离开后我未来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的。

“你想好了吗？”我说，“唐菲不是那种会为了别人改变计划的人，到时候你真的想和她一起出国？”重复确认她的想法是无意义的，只是我自己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

“我想好了，这件事我已经跟家里人讲过，他们也支持我。过几天我填下申请表格，应该不难。”小夕说。

所以这件事情其实你已经自己做了决定了？

我的眼眶红了，我不敢说话，怕一开口声音就哽咽被她发现。

如果这是她的选择，就让她去吧。我告诉自己。

“一听到唐菲要走的时候，我好害怕再也见不到她。”小夕说，“我觉得我以前对她太糟糕了，其实她这样也不全怪她，我也有错，是吧？”

我把小夕对唐菲的冷淡视做不重视，其实是我错了，因为小夕和唐菲感情更好，所以小夕才有信心不理她，因为她相信就算她不管唐菲，唐菲的心还是在她那里的。而我以为小夕和我更好，其实是因为我们的感情很脆弱，我又很被动，所以小夕需要付出努力去维系。

“你决定了就好。”我故作镇定对她说。

“你又是这种态度。”小夕说，“如果你想要我留下来陪你，你可以跟我说。不然我就走了哦。”

我想你留下来陪我，但是我不能说。因为你曾经说最在乎的人是我，可是最后你却选择了伤害你的唐菲，要离开这段时间一直陪着你的我。我觉得我是小夕感情空白的填补品，她和唐菲冷战无聊日子的调味剂。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那么卑微过，自己被欺骗了过去还像个傻瓜一样觉得很幸福。

“你走吧。”我偷偷把眼泪收拾了，抬头正视小夕，说，“反正我也无所谓。”

（二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