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突然变得很压抑。一声刺耳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宁静。

“妈，我在吃饭。”他尽量平和语气，假装轻松的对电话里说着。

“再等等吧。我可能还会在这边待一阵。”他望了望我，轻声的这样说着。没一下他站起身，走到阳台去接电话，在那和高念又交谈起来。从他的言谈，应该是妈妈和高念在催他回家。回去吧，都走吧。我闷闷的放下碗筷，回了房间，不想听他和高念的对话。那种温柔的语气，如果不是对我，听了真伤。

邮箱有封新邮件。苏凯的。

我犹豫着，终于还是点开了。

“小君，我知道自己伤了你的心，不管你信不信，这些年，我是真的只爱着你。也许是造化弄人，走到今时今日，是我想不到的。聂小言有我的孩子了。才知道的。我以为我们还会有未来，还想你能回到我身边，可是如今，我已经无法再这样去奢求什么了。不管那是个什么样的错误，我得负责。

小君，我不奢求你能原谅我，我也知道自己犯了多不可饶恕的罪过，可是我也没有好过过。我爱你，可是对我而言，你总是离我那么遥远。以前我以为一切可以改变，可以自己努力去创造，我有些太天真。你和高霖龙轻而易举能得到的东西，我要付出多少努力才能得到。

对于你们而言，去星巴克喝咖啡和在路边摊买矿泉水一样。即使你们也努力去做事赚钱，充其量也只是锦上添花。我没办法保持和你们一样的心态，越是到后来，我和你这种差异越大。

也许你觉得我俗，你们可以保持那种清高，我却没办法。我爱你，也许是因为，我始终成不了你，所以羡慕着。

高霖龙是爱你的吧，不管你和他现在怎么样，希望你们能有个好结果。虽然不甘心，可是世上，你只有在他身边，我才能稍微安心。”

苏凯用这种方式和我告别。我愣在那，心里全是初见时他那温和的笑容。很多年前的那个夜晚，他掌心的温度还在我手心，月色下，他带着笑容对我说，我是苏凯。仿佛那一幕还在昨天，那些曾经的海誓山盟，热吻和拥抱终于全变成了泡沫，如今，我终于彻彻底底的失去了他。

我走过去轻轻反锁了门，缩在一角，压抑的哭着，说不出的难受。也许是为了苏凯，也许，是为了这无常的宿命。

可以去责怪苏凯什么？他也没有错什么。一直以来，苏凯比谁都努力，他尽力了。不管是对家庭还是对我，他是无愧的。这样一个人，是我没有那个幸运可以拥有。也许，他注定是聂小言的，绕了一个大圈，我又把他送到了她身边。

哥哥在门外敲门，我擦干眼泪，走去开了门。他望着我红肿的眼睛，心疼的问我怎么了。我摇摇头，想说没事，眼泪却不停的落下。他慌张了起来，在我面前不知所措的解释着：“你别哭，我不走，多陪陪你好不好？”他以为，我是为了这个难受。

我摇摇头，不知道可以说什么，连解释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想这样沉默着......谁也别和我说话，让我安静安静。

凌晨，哥哥已经深睡。我坐在电脑前给苏凯回了一封邮件。

“苏凯，也许你从他那多少听过一些我家的事情。我从来不和人提，因为在内心觉得那是难以启齿的事。”我和他述说着那些年，我是如何成长，如何的孤单。第一次那么没有保留的和一个人说这些。

“你从来不相信我爱你，不相信自己有多好。谢谢你爱过我这么多年，也谢谢你让我那样爱过。这样也许就够了。没有谁原谅谁，我们都对这份感情尽力了。以后好好的爱她和孩子，我所有的不幸都源自那样破裂的家庭，所以请你好好做个丈夫和爸爸。我很好，即使没有你和他，我也一样能好好的过，只是以后，再遇到一个我爱的人，我不会再沉默了，我会告诉他，我爱他。不会再让我们这样的错过重演一次。”

发送出去，我看着窗外的夜色，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总以为自己没了苏凯，就无法活下去，如今木已成舟，我却这样接受了现实。是我变了，还是什么？

隔壁的阳台摆放着几盆花，这么晚，那边的人还亮着灯没有睡。住了这么久，今天才注意到，那边的花草几乎和我家一样，蝴蝶兰，芦荟，绿箩，一样的方位一样的盆数。真是个怪人。我几乎对隔壁一点印象都没有，是男是女，多大年龄？平日我总没有关心这个，这一瞬间又好奇了起来。

城市就是这样，每一栋高楼里都藏着无数的故事，我以为自己是特别的，也许隔壁住着一个更特别的。

事实证明，旁边真的住了一个怪人。每次我在家听着什么歌，没两天，那边就会放着一样的曲子，甚至我刻意把蝴蝶兰移动了个位置，那边的也跟着变化了。我几乎确定，一旁住着个很危险的人物。

周末的早晨，吃着早餐，我问了句哥哥：“你有见过隔壁的那户人吗？”

他边吃边回忆着：“见过一两次。”

我好奇心突然来了。

“男的女的？什么样的人啊？”

他对我这样的好奇觉得有些惊讶，平日我总是对一切漠不关心的样子。

“是个女孩，刚来你这没多久的时候见过一两次。好像有次她没带钥匙，在楼梯口坐了挺长时间的。”他漫不经心的回答着。

女孩？我还以为会是个什么心理有问题的偷窥男。到底松了口气，也许她有强迫症也说不定。

自从放下了苏凯，我试着活得更轻松点。哥哥再没在我面前提起他，我们都试图重新开始。

我已经不再依靠药物，即便是头痛，也学着慢慢去忍受。有时辗转难眠的时候，哥哥会在我一旁，他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拥抱我，但是仅仅是在我身旁坐着，我也觉得安心了下来，心态渐渐平和的入眠。

我总是做着一个同样的梦。走在一条回家的路上，满是泥泞，黑暗中路灯昏暗，转角的地方一片漆黑，看不到路，不敢前也不敢后。困在那个地方久久不能动。以前，总是在这时候，我就在梦里惊醒，那天，我却梦见一个路人拿着手电筒经过，靠着那点光亮，我走出困境，到了人来人往的街道。我需要的，仅仅是黑暗中的一点光亮，让我找到路就可以了。只是，这一路，谁愿意为我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