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有些人,你以为会和你一生牵绊,结果那个人却始终站在离你最遥远的地方。而有些人,你以为只是陌不相关,他却能改变你一生。林宽,也许属于后者。无论我当时多么没把他放在心上,这个人的出现却将我和苏凯的人生导向了不同的方向。
在那餐饭局中,林宽的得体和优秀,几乎征服了所有人。他家里甚至在询问打算什么时候结婚,讨论到了更进一步的细节。苏静的脸上总带着那种幸福的笑。她从始至终都那么顺利,似乎轻而易举就能拥有了一切。很快,将嫁个如意郎君,生个可爱的孩子,人生就圆满了。我羡慕,但是也明白这是她该得的。苏静有今天,也是她自己努力争取的,从读书到工作,她比谁都努力,逃离这个破旧的老屋,过她梦想的生活,是她一直的动力。而这一切,林宽可以给她,当然,最重要的是,她爱林宽。这是多幸运的事情……。
在苏凯家玩到傍晚,我得回姑姑家了,没让苏凯送。打开门,走到外面,情不自禁打了个冷颤。从寒冷的地方走到温暖的地方,会觉得很温暖。可是,当你从温暖的地方重新走回寒冷,只会觉得比以前更寒冷。天气是这样,人生的际遇,也是这样。
我紧了紧大衣,把脸缩到衣领遮着,那种湿冷的天气让我突然心情变得很低沉。回家的路上,一条瘸了腿的黄毛狗孤独的走在我前面。行人寥寥,大雪中,我和它一前一后那样走着,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陪伴谁。也许它也曾经有个家,每天跟在哪个可爱的孩子身后玩耍,如今,却流落街头,被全世界遗忘。它扭过头,回头望了望我,哀伤的发出一声声响,然后就撒开蹄子的跑远了。
苏凯说我是个内在天马行空,热情似火,外在沉默冰冷的一个人。现在回头想想看,我真的太沉默了,好像这二十几年,唯一改变过的时光,就是高中离开苏凯后至大学那个人离开前。因为,那几年的时光,我还有梦想。我以为自己努力,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未来。那时候,命运给我点了一点小火,我就误以为前方就是追寻的光明。
自从失去那个人后,我终于意识到,无论我多么挣扎,永远逃不出那种残缺的人生,即使我有了苏凯……。
即使我放下了对他的迷恋,那种常年的感情,却早已根深蒂固。寂寞……我在那年的大雪中,被莫名的孤独感包围……
晚上,姑姑戴着老花镜在灯下给她外孙缝千底鞋,一针针,那么认真。姑父很多年前就去了,姑姑一个人含辛茹苦养大女儿,看她们结婚生子。她心里还是欣慰的吧,至少想要的,都实现了。
姑姑用针背挠了挠头发,继续缝着,没抬眼的对我说"小君,你也长大了,有空多陪陪你爸爸。两个月前,他身体不舒服住院,都没告诉你。他现在年纪也大了,总有哪不舒服的时候,你看看家里有什么工作合适不,能回来,就回来吧。家里毕竟就你一个了。"她这样对我说着。
"嗯,我看看吧。要是有合适的机会,就考虑下。"虽然喜欢外面的无拘无束,但是姑姑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我总得为家里人打算。不知道苏凯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回家乡?
那天晚上,我站在房间,熄了灯,望着窗外,即使隔着玻璃,也感觉到了外面肆虐的寒风。我发了条消息给苏凯,对他说,别离开我。苏凯很快回了我"傻瓜,我肯定不会离开。"
为什么要去要求承诺?世上所有的承诺都好像陷在一个魔咒,说的时候信誓旦旦,破灭的时候,从来都是那么无情。
可是,那时候,我不懂……。
我讨厌冬天啊,讨厌一切寒冷的东西,它让我神伤,让我孤独,让我去拼命期盼温暖。好在,冬天,总是会过去。每次我以为自己要死在这个冬天的时候,它就结束了。一年又一年,反反复复。
苏静出事的的时候,是12年的五月,那原本应该是一年中最美好的季节。苏凯接到电话的时候,几乎是整个人都站不稳。
那个叫林宽的男人,从头到尾都是个骗子。不止欺骗了苏静的感情,还卷走了她所有的钱,那里面,甚至还怂恿她从她爸妈那拿走的所有老本,说是一起出资在上海买套房做婚房。当苏静满心期盼的等着走入婚礼的时候,林宽消失了,不见的还有所有的钱财。而给苏静留下的,是一堆的债务,和肚子里已经两个月的孩子……。
我们没敢告诉他爸妈,匆匆忙忙请了假去了上海。再次看到苏静的时候,她头发蓬乱,衣着邋遢的歪着头,冲我们傻笑着,时哭时闹。苏凯咬着嘴唇,走上去抱着她,一语不发。
在上海的几天,我们几乎谁都没开口说什么话。去警察局报了警,走了该走的流程,在苏静还算清醒的时候,咨询了她的意见,陪着她去把孩子打掉了。她的精神状况时好时坏,根本无法再独自生活在这个城市。苏凯和我商量着,先接去C城吧,总之,暂时是不能回家。
我们把她暂时安置在家里,苏凯和我每天在客厅打地铺。自从发现她一次自残行为后,我们收起了家里的钝器,锁得严严实实。有时候,她大半夜走出房间,坐在我们身旁,开着电视,把我们摇醒,指着屏幕里的人说,看,那是我老公。苏凯哄着她回房去睡觉,大半夜在黑暗中抱着我哭。
人为什么有时候是那么可怕,一个全心全意爱着你的人,怎么忍心那么去伤害?那段时间,我不愿回首,却又很难忘记……。只是因为一个林宽,让我们所有人,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中。
那些夜晚,苏凯靠得我很近,我知道,他的内心,也开始有了无助和孤独感。就像今天……我这样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