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一路飞驰。到了看守所,蔡主任已经等在大门了。在门卫处换了证件,我和蔡主任一路向里走去。
“蔡主任,到底是什么情况啊?两个人是在同一起事件中死亡的吗?”我问道。
“不是,他们两个的死亡是独立事件,互不牵连。”他回答。
“这样啊,似乎没有我想象的那么棘手。”我松了一口气。
“唉,出了事,恼火的很啊!”蔡主任叹气。
“具体是什么情形,你简单给我介绍一下吧。”我说道。
“走吧,先到我办公室去。”他说。
市看守所原来在市区很繁华的地方,后来房屋年久失修,条件简陋。决定迁往市郊。市区寸土寸金,所以原来不算很大的面积,置换到郊区以后,一下子变得大了很多。里边环境清幽整洁,空气清新,绿化非常好,有各种花木和草坪,还有图书馆和体育场。如果不是两边的高墙电网和武警层层设防的门岗,完全不会觉得是看守所。可是我心情有点沉重,没有心情欣赏漂亮的景色。
我们两个走过几道武警把守的门岗,才到了他的办公室。简单落座后,蔡主任在饮水机里接了杯水递给我,开始介绍情况。
“两个死亡的人都是男性。一个32岁,一个35岁。先说这个32岁的吧,他叫顾得白……”蔡主任说。
“噗……”我真心不是故意要笑的,毕竟人已经死了,不过这个名字让第一次听到的人没法不笑。顾得白,这回真是跟所有人说goodbye了。
“不好意思啊,蔡主任!你继续说吧。”我急忙对自己的失态道歉。
“没什么,他活着的时候,大家也都拿这个名字开玩笑。顾得白是CD市人,流窜到本地作案,因为抢劫导致一人重伤,被月山区公安分局刑拘,7天以前送到市看守所,是个艾滋病。现在案子还在公安侦查阶段,没有送到检察院批捕。”蔡主任介绍说。
“艾滋病病人通常都不符合羁押条件,怎么会关到看守所里的?”我有点吃惊。
“唉,要不说倒霉呢。这个人两个月前有一次检测,CD4细胞值在400个/mm3左右,虽然已经比较低了,但还不算太严重。这次的血样已经送去鉴定了,得5天才能出来结果。但他是外地人,本地没有亲属,只要人放了,再想找几乎是不可能的。而且他既是累犯又涉嫌抢劫这种重要的暴力犯罪,放出去不能保证没有社会危险性,不符合办理取保候审或者监视居住的法定条件,必须羁押,所以只能关进看守所。”蔡主任解释。
“但是看守所不是有规定,CD4细胞值低于300的,一律不准收押吗?怎么在鉴定结果没出来以前,就收押了呢?”我问。
“就是因为上面说的理由啊,这人绝对放不得,如果放了人,谁能24小时盯着他?正常人也罢了,还是个艾滋病!如果闹起来,谁敢上去抓他?万一到起诉的时候找不到人,不仅诉讼程序无法进行,而且抢劫案的被害人家属非得把公安局闹翻天不可。放又放不得,又不能在办公场所实施羁押,只能关在看守所。当时看守所没有看到鉴定报告,坚决不收。月山区分局没有办法,向市局请示。市局领导开会研究过后,决定还是先把这人收押了,然后等鉴定结果出来。如果CD4值低于300,立即变更强制措施,这样被害人家属也无话可说。”蔡主任道。
“然后呢?”我问。
“顾得白关进来以后,精神状态一直很差,市看守所条件还可以,有一个单独的监区专门关押艾滋病人,所里的医生也对他进行了重点关注。但是昨天晚饭时,他就没有吃东西。晚上七点多就突然晕倒了,我们急忙给急救中心打电话,然后对他进行了初步的急救,不过这人送到医院抢救了两多小时,还是死了。多脏器衰竭,医生说根本没救。”蔡主任说。
“那鉴定结果出来了没有?”我问。
“麻烦就麻烦在这,结果也是昨天快下班的时候才出来的,CD4细胞值只有110左右。看守所这边正在抓紧办理变更强制措施的手续的时候,人就不行了。”蔡主任回答。
“是啊,家属如果想闹,一定会纠住这个鉴定结果不放的,这件事可能会扯到我们驻所检察室监督不力的问题上来。”我说。
蔡主任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监督不力也说不上。因为顾得白送来的时候,确实不符合取保候审和监视居住的法定条件,又没有任何数据表明他的CD4细胞过低而不适合羁押。所以放人就是违法,公安也没有办法,只能把他送来看守所。为了这件事,我专门给孔处长打了电话请示。他不是抽调到省检监所处工作么,所以当即把这件事给省检监所处做了汇报,他们研究过后,同意市公安局的做法,先把人收进来,等鉴定结果出来,若不适合羁押,就立即变更强制措施。我又把孔处长反馈的意见通报了院里,院里也同意,所以该做的工作我们都做到位了,没有一点怠于监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