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叹了一口气后，道：“这就是我要告诉你们的，办案不能凭感觉，也不能凭个人好恶就随便入人于罪。说那几个人没**赵天云，打死我也不信。可办案就是要寻找有证据证明的事实，而且证据取得要合法，不能刑讯逼供。没有证据，或者违法取得的证据，根本不能在法庭上使用。证据不充分的时候，法律规定了疑罪从无。从前我们的理念是疑罪从轻，只要我们情感上相信案子是某个人干的，虽然证据不足，但又不能放过了我们认为的坏人，本来可以判死刑的，就从轻判成死缓或者无期。这个逻辑就是宁可错杀三千，也不放过一个。这话是不是很熟？没错，这就是GM党在上世纪20年代大肆搜捕GC党人，制造白色恐怖时期的野蛮政策，大家都觉得很荒谬、残酷无情。可实际上，80多年过去了，我们依旧死抱着这个理念，从来没有放开过！就因为我们直接从感情上认定了嫌疑人一定是罪犯，我们打他、让他生不如死，必须招供罪行。可万一错了呢？刑讯真的会冤枉好人的啊！佘祥林、赵作海的案子就是铁证！所以我们现在应当追求的理念是：宁可放过真凶，绝不能冤枉一个好人！这是法治的进步。因为国家权力是公民给的，用公民给的权力反过来去侵犯一个无辜公民的人身权、自由权的严重性，要远远大于不能将一个坏人绳之于法。所以审理刑事案件，必须首先假定嫌疑人是无罪的，然后通过证据链条排除一切嫌疑人是无罪的可能性，才能对他定罪量刑。当然，这个理念接受起来非常困难，不只赵天龙，绝大部分老百姓都接受不了。而实际上，我们工作中也未必能完全做到，但这就是要追求的目标，不能放弃。如果放弃了，不是又倒退到从前那些无法无天的日子了吗？所以，咱们公安机关办案子，必须把工作做深、做细、做扎实了。能够涉及定罪量刑的细节，一定要问到要害上。还有证据要掌握充分，千万不能刑讯逼供。总之一句话，严格依法办案。”

“明白了。”在座的几个小伙子一起应道。

虽然回答的一本正经，可从他们眼里就看出来不耐烦了。这种说教，我自己都讨厌，更不要说他们了，呵呵。没办法，该说的还是要说。

“看出你们不爱听了，给你们讲个故事吧，自己体会体会。”为了活跃一下气氛，我说道。

“刘处，我们学公安出身的，法律虽然学过，大部分都还给老师了，嘿嘿。你说的那些太费脑子，还需要辅助理解啊。你还是讲故事吧！我们都喜欢听。”一个小伙子说道。

“徐大队，我讲个故事，不算不务正业，耽误你们办案子吧？”我笑着问道。

“我说刘落，大伙儿都等着你讲呢，少卖关子啦！”徐元植说。

“好。我讲的也不算是故事，是我大三在省高级法院实习的时候，跟老法官们聊天时听他们讲的真实案例。”我环顾四周，他们个个聚精会神的看着我。

“我说刘落，大伙儿都等着你讲呢，少卖关子啦！”徐元植说。

“好。我讲的也不算是故事，是我大三在省高级法院实习的时候，跟老法官们聊天时听他们讲的真实案例。”我环顾四周，他们个个聚精会神的看着我。

我很满意的继续说道：“1970年代，我们的邻居CD市纺织厂里有个年轻工人，这个小伙子很喜欢同厂一个很漂亮的女工，但屡次追求都被拒绝了。他有天晚上做梦，梦到和那个女工发生了关系。于是早上醒来很兴奋，到处向厂里人吹嘘，连细节都说得一清二楚。消息很快传到女工那里，没想到那姑娘是个烈性子，羞愤难当，居然上吊自杀了。出了人命，事情就闹大了。小伙子很快被保卫科扭送到公安机关。如果是你们办这个案子，怎么处理？”我笑着问。

“这个，很难说是犯罪啊！虽然姑娘自杀和小伙子的行为有一定关系，但毕竟是自杀嘛。又没有其他证据能够证明小伙子实施了帮助自杀的行为。应该无罪释放吧？”一个人略显犹豫的说。

“是啊，肯定不是犯罪。这个还用问吗？”另一个也道。

“这个案子最后怎么处理的？”徐元植问道。

“这个案子到了法院，又红又专的法院领导层一致认为应该判刑，但是怎么定罪成了疑难问题。有人说该定***流氓罪，也有人持反对意见，认为那年轻工人只是做梦，并没有真正耍流氓，就算说他耍流氓，也是口头耍流氓，不好判刑。最后，还是老革命出身的法院院长拍了板：***梦奸罪，判10年！”

“噗！”徐元植一口茶水喷出老远。

“哈哈哈哈……”房间里的人笑作一团。

“刘处，这是真的吗？”过了一会，才有人问。

我很认真的点了点头，正色道：“这是1980年代初省高级法院复查案件的时候发现的冤案。这就是典型的有法不依、不重证据、随意定罪的恶果。听起来像个笑话，可这笑话，距离我们并不远，也就是30年前的事情。案子平反的时候，那个小伙子已经在监狱里服刑7年，被释放的时候不过三十五六岁，可头发已经花白，人佝偻的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没有任何表情，满嘴只是不断重复着谢谢。我不能想象在那个年代里，他在监狱遭受过什么，不过一个人最好的青春年华，已经被剥削得一干二净了。”

他们都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不过还是对那个***梦奸罪弄的忍俊不禁。

“还有吗？刘处。再讲一个吧。”隔了一会，一个人小声问道。

“还想听吗？”我看了看时间，笑着问。

“有的是时间，你就再说一个吧。”徐元植道。

“好，我就再说一个，你们都不要喝水了，省得吐出来。”我说道，“这个案子也是80年代平反的。70年代初，本省WZ市一家工厂里有个年轻工人，家里经济条件比较宽裕，花300多买了块上海牌手表。那时候刚参加工作的工人每个月工资才20几块，买这块表可是一件很不得了的事情。比现在买个苹果的手机或者LV的包还有面子。买表的工人姑且称甲吧，有一天无聊，跟朋友乙打赌，说：你如果把路边那坨屎吃了，我就把手腕上的上海表扒下来送给你！乙一听，靠，还有这么好的事！二话没说，就把路边那坨屎吃了……”我说着，瞄了几眼在座的小伙子们。

果然他们都被雷住了，有几个还张着大嘴，吃惊的看着我。

“喂，你们几个，听说人家吃屎，自己把嘴张那么大干什么？”我笑着说。

大伙儿一阵哄堂大笑，那几个人赶紧合上嘴。然后催我快讲。

“乙吃完，漱了口，嘿嘿，这个是我想象的，他总不能含着屎说话吧？就对甲说，把表给我！这个时候，甲反悔了，他肯定没想到乙会真的会把屎吃了，只好赖账不给。乙火了，要打甲。甲只好说，那我也吃一坨屎，就当还你吧。乙同意了。于甲是忍着恶心，吃了路边另外一坨屎。”我说道。

这种离奇的案情，把他们全听傻了。房间里鸦雀无声。

“倒霉的是，乙吃的是新拉出来的屎，所以没事。而甲吃的是陈年旧屎，有毒，吃完很快就不行了，送到医院没多久人就死了。出了人命，单位当然不会放过乙，把他扭送到了公安机关，公安机关经过调查，查明了我刚才所说的都是事实……你们觉得该如何处理？”我坏笑着问。”

“***杀人罪？”

“***贪婪罪？”

“***吃屎罪？”

经过上一个案子的洗礼，他们显然学乖了，没人再去说应当无罪那种话。

我喝了口茶，幽幽的说道：“定的是***赌博吃屎致人死亡罪，判了15年！”

不出所料，他们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脸都憋红了，一个劲的擦眼泪。

等他们笑的差不多了，我才插了一句：“所以，你们一定要记得，必须依法办案，30年后，可千万别让后辈们指着鼻子笑话你们哦！”

“刘处，你放心吧，这种罪名，我想破脑袋都编不出来。哈哈哈！”一个浓眉的帅哥说道。

“这种案子，现在应该不会发生了吧？”另一个说道。

“很难说，你工作时间长了，各种千奇百怪、匪夷所思的案件都会遇到。工作方面，你们好好的跟徐大队学，他那一身本事，你们就算学个三成，到派出所当个一把手了都绰绰有余了。”我一本正经的说。

“刘落，你这算拍我马屁？”徐元植笑着问道。

“拍你马屁？你自己把屁股撅起来老子都懒得拍。”我不屑地说。

“呦呵！叫板是不是？你不拍我，我今天就非拍你屁股不可了。弟兄们，一起上！给咱们公安长长脸，不能老让检察院骑在咱们头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