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一点其他原因都没有？老头是那样的人？”孙节问。

阿姨沉默了，半晌，才喃喃的说：“也有别的原因，但是，我不想说了。”

“阿姨，那你是怎么想的？”我轻声的问道。

“我年纪大了，原来一心想抱孙子的。我刚开始知道你们两个之间的事，也是生气了好一段时间。可是气有什么用呢？能改变的自然会变，不能改变的生气也不会有结果。时间长了，也就强迫自己想通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不能强求。我还能活几年？不可能陪你们走到老。他还是得找个伴儿一起过日子，与其强迫他找个不喜欢的人难受一辈子，不如就顺其自然吧，只要你们在一起，能开心、幸福，我就算见了阎王爷，也会替你们开心的。”阿姨微笑着说。

“妈！”孙节的头沉得低低的，大颗的眼泪滴在腿上。他是个极少流泪的人，我慌忙伸手去帮他擦泪水，可自己的眼泪也止不住的流过脸颊。

“刘落，叫啊！叫啊！”曹时低声的示意我，一边不断的使眼色。

“妈！”我踌躇了半天，终于说出了这个我已经多年没有用过的，已经略显陌生的称呼。

“好孩子！我知道你的父母都去世了，你愿意来，这个家随时都欢迎你，我和小节他爸就是你的爹妈。”阿姨说道。

“嗯！”我哽咽着答应。

“不过……”阿姨为难的说。

“怎么了？”曹时问道。

“孙节的爸爸，唉。孙节的倔脾气，跟他爸一模一样。上次他们爷俩吵的太厉害，他爸这口气一直没顺过来，更谈不上心平气和的想想整件事。所以，等一下吃饭时，他如果说什么，你们听着就是了，别和他争论。尤其是你，小节。听到没有。”阿姨嘱咐道。

“知道了，妈。”提到父亲，孙节冷冷的应道。

王嫂买了醋和姜回来了，推门进来，看我们都眼泪汪汪的，也没多说，只是说新闻联播马上结束，可以准备开饭。

等孙叔叔坐上桌子，就正式开饭了。为了晚上这顿饭，阿姨和王嫂忙活了一下午。知道我们都是无肉不欢的人，清蒸蟹，蒜香排骨，红烧土豆牛肉，红烧带鱼，葱爆羊肉，还有几个素菜，摆了满满一大桌。

我提议把五粮液打开，我们几个陪叔叔喝几杯，曹时同意。结果孙节冷冷的说，等下要开车，喝什么喝？一瞬间，我去拿酒的手就尴尬的僵在那里。我甚至看到了叔叔太阳穴的青筋都在突突的跳动。

“算了，不喝了！”叔叔说道。

大家心里都明白原因，自此整顿饭再没人说话，可越静就越尴尬。也几乎没有人有胃口，连曹时都吃不下。孙节除外，全桌人，只有他筷子上下翻飞，吃的不亦乐乎，添了好几次饭。还不时的给我夹菜，秀一下小恩爱，我尴尬得头都不敢抬，随便的扒了几口饭。

“不长心！”叔叔终于忍无可忍，恨恨的评论了一句。

“你还想骂什么？放马过来吧！我洗耳恭听！”孙节把筷子重重的拍在桌上，大声吼道。却根本不看叔叔的方向，似乎在对着空气说话。

我被孙节的拍筷子的声音吓的一哆嗦。

“滚到书房来！”孙叔叔丢下一句话，起身就走。孙节紧随其后。

我大气也不敢出，怯生生的看着曹时和阿姨。

“收吧。”阿姨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收拾碗筷。

“滚到书房来！”孙叔叔丢下一句话，起身就走。孙节紧随其后。

我大气也不敢出，怯生生的看着曹时和阿姨。

“收吧。”阿姨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收拾碗筷。

我和曹时要帮忙，被她和王嫂阻止了。我们只能来到客厅的沙发上静静的坐着，度秒如年。电视频道换来换去，心思根本不在那上面。书房木门上仅是一层毛玻璃，隔音效果一般，我可以听到到两个人剧烈的争执，内容都是围绕着婚姻、家庭、子女、责任。凡此种种，都不是我能给他的。是啊，除了我自己和对他视若生命一般的珍惜，我还能给他什么呢？越听越绝望，我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掌心沁满了汗水。也不知道这么尴尬的坐了多久，随着一声响亮的耳光，争吵戛然而止。

“打得好！这边要不要再来一下！”孙节愤怒的声音。

“啪！”又是一记饱含了愠怒的耳光。

“好，很好！今天你要么你打死我，要么你就认命吧！你儿子就是喜欢男人，是个同性恋！”孙节倔强的声音。

紧接着是砰的一声巨响，有人突然撞倒了门上。门上的玻璃禁受不住巨大力量的撞击，碎裂一地。我看到了里面的人，正是孙节。我看到了他手臂，正在流血。

“呵呵，你这一脚，真是威风不减当年啊！”孙节背对着门，冷笑着说。对于流血的手臂毫不在乎。

抛却一切纷争，我的眼里瞬间只剩下那个流血的伤口。我当即脱下上衣，不顾一切的冲了上去。推开已经摇摇欲坠的门，把衣服一圈圈的缠在他的伤口上。

还没等我把衣服扎紧，就被他一把揽在怀里，目光炯炯的看着我，灼热而又温柔。下一秒，便重重的吻在了我的唇上。不仅是吻，更是像平时一样，把湿热的舌头探入了我的口腔需索着。我呆住了，这不是在家里的卧室，而是在孙叔叔的面前！孙节是疯了吗？很快，我反应过来，拼命的想推开他。可他钢箍一样的手臂，把我牢牢固定在身前。

房间里静得能听见所有人的呼吸声。许久，他决定放开我时，我瞥见了孙叔叔气得铁青的脸和微微颤抖的手，也看见了孙节因被打而略微红肿的脸，一丝血迹甚至出现在他的嘴角。但更多的，是他倔强、又略带炫耀的眼神。我心似乎被狠狠捏了，痛，透彻肺腑。

“你滚！”孙叔叔颤抖着说。

“宝贝，我们走！曹时拿东西。”孙节钢钳一样的手抓住我的上臂，拖着我就往门外走。

暴怒的声音随即传了出来：“你想跟小落过一辈子，除非我死！”

我一阵眩晕！心里充满了绝望。

“孙叔，我有空再来看你。”我慌乱中说道。

“你哪来那么多废话！”孙节对着我大吼。

“你可以来。这个逆子再敢来，我就打折他的腿！”孙叔叔怒道。

“我不会再来，你会看到的！”孙节发狠的说道。

然后，我几乎是被孙节拖到了楼下的车上，曹时在后面拿着我们所有的包。孙节发动车子就要走，被曹时手疾眼快的拔了钥匙。

“你干什么！”孙节怒目相向。

“哥，你这心情还想开车？不怕出事吗？你到后排坐，我来开吧。”曹时平静的说道。

孙节跳下驾驶座，坐在我旁边，砰的一声关上车门。

“去哪呢？”曹时问道。

“零点时刻！我请客！你们陪我去喝酒！”孙节阴沉着脸说。

“先别喝酒了，你们两个心都是乱的。去外婆家吧，听听她老人家的看法。”曹时建议道。

“听你的，就去外婆家吧。”我也是六神无主，很想找个人给我开导一下。

“你觉得呢？”曹时转向孙节。

孙节没表示反对。

我把他手臂上的衣服解下。血已经止住了，我看着血迹斑斑的T恤，泪水却止不住的留下来。

“别哭，宝贝。”他把我搂在怀里，用很温柔的语气说着，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

我也反过来紧紧拥住他，生怕某个时刻，他会从我的生命中消失掉。

曹时一言不发，安静的开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