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听他的,我叫孙节,你叫我名字就好了,夏侯老师。”孙节急忙道。
“孙节…孙节…”夏侯教授低声重复了两次,忽然抬起头来说:“哦,我想起来了,猇猇的判决书上看过你的名字,你是审判长吧?”
“这个……”孙节挠挠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身为学生,把老师的儿子判到监狱里去蹲了几年大牢,虽然都是依法办事,但见面还是少不了有点尴尬。
“猇猇犯了错,得到些教训是应该的,你做的没得错。”夏侯教授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可惜当时我在国外进修和工作,猇猇在国内出了这么大的事,他爸爸怕我担心,一直都没跟我说。一直到去年初,他爸爸因为癌症复发,担心自己时间不多,才让我从国外回来,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我。过了不久,他爸爸就……”说到这,夏侯教授明显停顿了一下。
她努力调整了情绪,又继续说道:“猇猇虽然现在个性比较顽劣,但是小时候是很乖的,跟我和他爸爸的感情非常好,很孝顺。而且他很重感情,他会巴心巴肝的对他的所有朋友,要不然也不会因为所谓的朋友的一点小事,把别个打成重伤了……这次也一样,因为他爸爸去世前的最后一刻,他都没有看到。所以自从出来以后,心里一直都不痛快,可是我真没想到他脑壳这么混,竟然跑去找你……”
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程度,互相也已经表明了身份,大家一时又矜持起来。夏侯教授也不好意思继续跪在那里失态的乞求。她略略的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刘处长,那司马猇……?”
“夏侯老师,叫我刘落就好,你叫我刘处长,我实在是不敢当啊。”我歉意般的笑了笑,继续说道:“至于司马猇,他原来的案子是我诉的,但是一切都依法处理,不存在任何问题,从来没有要针对他的意思。其实我比他也大不了几岁,一直拿他当弟弟看。他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好了。”
“真的不会有事吗?”她又望向孙节。
“他说不会有事就不会有事,我保证!你放心吧,夏侯老师。”孙节急忙安慰道。
“可是他现在还被关在派出所,我怕他被……”夏侯教授没有说完,我知道她担心因为司马猇开罪了我,在派出所被讯问时难免被打。
其实我本人最讨厌提讯嫌疑人时用刑讯的方法逼供,曾经因为有一个**的案子查实存在刑讯的问题,而且四个嫌疑人的口供严丝合缝,分毫不差,一致的让人起疑。打出来的口供,都是按照警察的意图供述,能不一致吗?因此在我这一份口供都没有采信,加之公安机关没有提供其他有力的物证或鉴定结论,根本无法证实犯罪行为的存在。因此。那个案子我的意见是以证据不足不起诉,但由于这个案件是本院侦查监督处附条件批准逮捕了的,若是诉不出去,那不止是自己打自己嘴巴的问题,院里还会面临数额不低的国家赔偿。因此那个案子在检委会讨论时出现了严重分歧,我据理力争,最后检察长老张和分管公诉的副检察长都同意了我的意见,加上部分委员的支持,该案以绝对不诉结案,四个人全部无罪释放,最后院里还对四个人分别进行了国家赔偿。后来每次公诉一处年底总结的时候,检察长老张都会开玩笑的说,明年我们又给小刘准备了100万的国家赔偿预算呢。
这都不算什么。那个案子被害人的父母不明白为什么女儿被四个坏人**以后,坏蛋还能无罪释放、逍遥法外,因此写信上访四处告我,我看过那举报信,文笔不错,诸如HP市政法机关的败类、最大的腐败分子、黑社会份子的大后台、**犯的保护伞、收受贿赂欺压良民的法霸、恶魔之类的称呼充斥全篇,真是字字看来皆是血,绝对是声泪俱下的控诉啊,不知道实情的人真会以为我活剐10次都不够谢罪的。我为此遭到了省检察院监察处、市委政法委、市纪委轮番的调查和谈话,虽然我行的端坐的正,不怕举报调查,但是那个案子着实给我添了不少麻烦。后来又过了一段时间,这件事忽然就风平浪静了,我很奇怪。有一次喝酒的时候,南市区公安分局预审科的王科长神神秘秘的告诉我,那件事他帮我解决了。我不知道他用的什么方法摆平了那对可怜的父母,不过很显然是法律之外的手段。我感觉很讽刺,我一心依法办案,坚守心底的那一份公平和正义,到头来却要用法律之外的手段来解决问题。
我心理想着这些事,一直没有说话。孙节看我走了神,在一边捅了我一下,我才回过神来。
“夏侯老师担心司马猇在派出所吃苦头呢!你干嘛呢?”孙节小声的说道。
“哦,不会不会,你不用担心了,夏侯老师。我现在打个电话交待一下。”我连忙安慰她。然后掏出手机,打给王科长。
“喂,你好啊王哥,是我,刘落。”我说道。
电话那头传来了王科长关切的声音:“小刘,你怎么搞的嘛?听说让人打到住院?那人我们已经抓了。你放心,我刚给解放北路的赵所长打了电话,你让那小子打了几下,兄弟们全帮你找回来!”
听到王科长这么一说,我心想坏了,幸亏现在打了电话,再晚一会儿就不好说了。想到这,赶紧说道:“王哥,没有的事,我自己摔的,你千万别为难那小兄弟哦!”
“真的假的,摔都能摔住院了?我看你可以报名参加吉尼斯了。”我听到王科长的话已经带了点笑意。
“好哥哥,这糗事别跟别人说哦。”我带上了点撒娇的语气。然后又耍赖的说:“反正那人没打我,治安案件也好,刑事案件也好,根本就不存在。你现在打电话,让派出所做完笔录赶快放人。”
“好吧,我现在打电话,你自己好好养伤吧。”王科长说着就要挂电话。
我忽然想起点事情,急忙道:“王哥,等下有个叫夏侯樱的人,过去接司马猇回家,你们别为难她哦。”
“知道啦,我现在给那边打电话。”王科长说着就挂了电话。
我看着夏侯教授笑着说:“夏侯老师,你看,没事了,你现在可以去接他回家了。地点就在解放北路派出所。”
这显然是她没想到的结果,他以为最多是让儿子少吃点苦头,尽量不要被追究责任而已。从她喜出望外的表情就可以看出来。
“夏侯老师,你开车了没有?要不然我开车送你过去吧?”孙节问道。
“不用不用,我自己开车来的。那个,刘处长、孙庭长太谢谢你们了!”她一直愁眉不展的脸上终于有了点笑容。
“夏侯老师,你还这么叫的话,就太见外了!”我说道。
“那好,小刘、小孙,其余的话就不多说了,老师谢谢你们。”说着,她站起来向我们鞠个躬告别。
我和孙节马上站起来还礼,目送她出门。
“这是当初那个性格开朗,讲课风趣的夏侯老师么?时间可以让人变化这么大么?”我自言自语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