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那个傍晚，闫文楠第一次觉得如此的绝望。

曾经那些自己疯狂相信并且执着追求的真爱，这一刻再也不能让闫文楠感到冲动。心里唯一剩下的感觉，就是疲惫，很累很累，然后闫文楠就开始想家。

在外面马路上溜达了一会儿，闫文楠擦干了自己的最后一滴眼泪，然后决绝地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进了家属院的那一刻，闫文楠突然就觉得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自己到底有多久没有再回来这里了？这一刻，连闫文楠自己都记不清楚了。反正是很久很久就对了。

家属院还是那个样子，熟悉的家的气味，莫名的就让闫文楠觉得温暖。在自己家楼下，闫文楠稍微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回去呢？记得自己当初离开的时候，说出的话是那么的决绝。

我恨你们。

这句对爸爸妈妈认真说出的话，闫文楠一直都记得很清楚。

这一刻想起来的时候，闫文楠突然就觉得有些愧疚。

眼泪不自觉地又流了出来，闫文楠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曾经那么的信誓旦旦义无反顾，可是现在也不得不回到了原点，自己到底追求的是什么呢？奋不顾身不顾一切地想要得到的，又是什么呢？真可笑。

但闫文楠知道，就算全世界都抛弃了自己，只有爸爸妈妈不会，他们不论多么的生气，对自己的爱，都是永远存在的，而且永远都不会改变。

上了楼，闫文楠轻轻地拿出钥匙开了门，转动钥匙的那一刻，闫文楠突然就觉得浑身的力气一下子都不知所谓地被莫名吸走了。

客厅里，爸爸妈妈好像已经吃完了晚饭的样子，爸爸在帮着妈妈收拾碗筷。

看到门口的闫文楠，爸爸妈妈有些惊讶。

爸爸没说话，低着头只是继续收拾，而妈妈则笑着快步走过来，表情很心疼很难过地说着：“文楠，你回来了。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闫文楠也没劲儿说话，低着头就回到卧室关了门。

过了一会儿，大概是妈妈刷好碗了，就听到卧室门外妈妈一边敲门一边轻声喊着：“文楠。”

闫文楠从床边起身去开了门。

妈妈微笑进来坐在了椅子上。

“好儿子，妈妈默许了，你爸爸也不想管你。算你赢了。这么多年我们确实没关心过你到底想要的人生是什么样的，对不起。你可以跟那个城管在一起，但是你得答应妈妈，三十岁之前结婚，生下个孩子，好不好？”妈妈开口说的很直接。

但是听到这些的时候，闫文楠竟然没有一点感觉，含糊地敷衍了妈妈几句，闫文楠就又一个人呆在卧室关上了门。

宋亮现在到底怎么样了？要不要紧？刚刚自己从他那出来的时候，看他躺在床上正一脸的痛苦。

闫文楠在心里偷偷地想着，手机突然就响了起来。

看到是温敬玉打过来的，闫文楠立刻接了起来。

“喂。敬玉姐。”闫文楠先开了口，声音透着愧疚，显得很没底气。闫文楠等待着温敬玉的质问和责怪，但是温敬玉却只是开口轻声地“嗯”了一声，然后叫了句“文楠”，接着温柔地问了一句：“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听着温敬玉这样的话，带着关切满是温柔，闫文楠一下子就不由自主地哭了起来。

“别哭，文楠，怎么了，好好说。”温敬玉的声音很理智和冷静。

闫文楠吸了吸鼻子，强忍着不哭，平静了一下就问温敬玉：“宋亮怎么样了？没事吧。”

温敬玉回答的很快：“没事，只是点皮外伤，不要紧。”

听到温敬玉这样说，闫文楠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敬玉姐，我欠你一句对不起，一直没机会跟你说，都怪我，害的你流产……”说到这儿，闫文楠已经哽咽的说不出话。

“别乱想了，跟你没关系。别说这个了。”温敬玉很快就打断了闫文楠的话，然后淡然地说着：“没有谁对谁错，爱又怎么样，不爱又怎么样。”

闫文楠只是哭，说不出话。

“你们两个最近到底是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吗？”温敬玉平静了一下心情，张嘴继续用理智冷静的声音询问。

“我爸妈去他单位闹了，他工作丢了。”闫文楠如实回答：“从那开始他一直都是心情不好，后来又碰上了你流产的事情，结果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经常会情绪激动，失控，很容易发脾气，有时候莫名其妙地就发火，摔东西，还开始变得有点健忘。”

说到这儿，闫文楠又开始泣不成声。

“他的情绪是有点失控，我也觉得他有点不对劲儿。”温敬玉认真地说着。然后好像突然间就变成了在医院工作时候的状态，严肃地询问闫文楠：“他这样的状态多长时间了。”

闫文楠愣了愣，突然觉得宋亮会不会是得了什么病？

“快一个月了，从你流产之后他就一直这个样子。”闫文楠想了想，认真地回答。

那边的温敬玉沉默了一下，好像是在思考着什么，过了一会儿，有些为难和担心地开了口说：“他可能是抑郁了，你不是说他已经有健忘的症状很久了吗，那就有很大的可能。”

听到温敬玉这样说，闫文楠一下子就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了。

抑郁症？这三个字在闫文楠的脑子里像是一道响雷。

那不就是精神病吗？他疯了？宋亮疯了？疯了？闫文楠在脑子里混乱地想着。

“我不能这么快确定，但至少有很大的可能性。”温敬玉又开了口。

闫文楠平静了一下心情，然后深呼了一口气说：“那这几天我就不过去了，免得刺激到他。你照顾他吧。再观察一下他到底……”说到这儿，闫文楠又哽咽了。

“好吧。”温敬玉答应的很自然。

挂了电话，闫文楠突然就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宋亮是疯了吗？是不是疯了？闫文楠满心想的都是这个问题。

想来想去却怎么都不能接受，自己这段时间亲眼目睹宋亮的痛苦，这一刻闫文楠又觉得很自责。宋亮这个样子，不都是因为自己吗？害他几乎失去了一切，害他的人生几乎就这样全毁了。

那一夜，闫文楠躺在自己的卧室床上，辗转反侧却怎么都睡不着，心里面一直想着的还是宋亮，不自觉地就回忆起了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