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

当老石随着韩菲走进家门口时，我仍然立在门外迟迟不肯跨进去。因为我又看见了那面墙壁，那面贴着我照片的墙壁。只是，照片的数量明显减少了很多，只稀疏的胡乱贴着十几张，虽然隔了一定的距离，还是可以隐约看到，那些照片不再是韩菲与那个男人的合照……

而是……留下了，有我身影的那些照片。虽然我来韩菲家的次数并不太多，但那面墙壁却令我印象深刻，尤其是那上面还有属于我的影子。

韩菲与老石同时回过头，疑惑的看着我，老石对我招了招手，头部轻摆了一下，示意我跟进来。看见韩菲继续苦涩的微笑，仍然是极轻的声调：“随她吧……”然后，她转身走进了走廊深处自己的卧室。

好半天她都没有再出来，空气里弥散着异样的味道。老石终于忍不住急步走到我面前，一把将我拉进大门内，然后回身关上了门，她继续捏着我的胳膊，声音随低却铿锵有力：

“罗澜，你和她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和人家开始过？看得出来，你让她很难过……你丫搞什么名堂？决心和杉杉在一起的话，就赶紧把旧账清理干净，同她说清楚呀！喂？你倒是说句话啊，别老一副死人的表情行不行？”

“哎……”我叹了口气，无奈地看着老石，嘴唇蠕动了几下，却发不出多余的声音。

“真他娘的急死个人！”老石甩开我的手臂，走到了窗口，原地转了几个圈。然后老石终于在焦躁中发现了身边那面墙上，贴着的我的照片！她不可思议的走近它，一脸愠怒，转过头狠狠的死死盯着我。

继而大踏步的再次走到我面前，用食指指向我的鼻子，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你丫真行！靠！”

屋内恢复了平静，静得可以听到时钟的滴答声。老石背对着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揉了揉头发，猛的再次转身，眼里喷着火：“你丫到底选谁？给句痛快话！别害杉杉！假如你敢，我撕了你的皮！”

这下我怒了，情急之下只简短回应：“我从来没选过！我只爱杉杉！”

老石长出一口气，转头望了望走廊深处卧室的大门，眼神忽然变得有些忧郁，她压低声音靠近我的耳边，说着：“那你丫快去和人家说清楚，别让爱你的女人空等！即使你不爱她！别拖泥带水的，赶紧把话说明白取走行李，快去！”

她狠狠的推了我一把，可我的脚像是生了根，仍然站在原地。老石火了，大力的从我的身后推搡着我，把我朝向韩菲的卧室一步步推进！嘴里还念念有词道：“快点儿快点儿！速战速决，我在客厅等你出来，孩子们还在家等我们呢！别磨磨蹭蹭的啊，锤子哦……瘦不拉几的，怎么推起来这么沉？”

卧室的门虚掩着，韩菲并没有开灯，里面漆黑一片，听不到任何响动。老石替我敲了下门，里面无人回应。老石索性将门轻轻推开，然后用尽力气把我往前使劲一推！然后她替我关上了房门，只留下我孤独的站在小屋内，面前则是一片漆黑，只有卧室的窗口透进一点点惨淡的月光。

顺了顺自己已经长到肩头的发，下意识的吞了口口水。努力的睁大双眼，搜寻着韩菲的身影。很快的，我便在窗口的落地窗帘旁，发现了韩菲的影子，她背对着我，面朝窗外，背影凄凉且孤独。

屋子里静得可怕，我听见自己的心脏在胸口狂乱的跳动着，过了好半天，才举步往韩菲身后挪动。不知道花费了多长的时间，我终于站定在她的身后，想要抬起手轻拍她的肩膀，手却停留在半空中，半天不能动弹。

想开口喊她的名字，喉咙却像哽住了一块巨大的石头，堵住我的声音。

时间分秒滑过，黑暗里终于传来了韩菲幽怨且哽咽的声音，那么轻，那么柔和。

“澜澜……”

忽然感觉自己的心房就像一面镜子忽然被一只小铁锤，轻轻敲了一下，听见那面镜子的表面裂开的声响，缝隙沿着镜面继续向四面扩张开来。再忽然间的，砰的一下子，碎了个干净。

在我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的时候，韩菲忽然转过身，一头扎进了我的怀抱，双臂紧紧的搂在我的腰间。她在低低的抽泣，声音极轻，但在暗夜里却听得分外清晰。想要张开双臂拥住她瘦弱的身体，但是我不能。只能任由着她肆意的抱着我，不发一言。

哭了好一会儿，韩菲仰起脸，目光如炬的凝视着我的眼睛，双手从腰间抬起，捧起了我的面颊细细摩挲着，她喃喃的低语，一遍又一遍的喊着我的名字。透过微弱的月光，隐约看到她满脸泪痕，目光中带着令人心碎的漫无边际的悲伤。

终于抬起手，抓住了她的两只手，轻轻的握在手中，企图阻止她的动作，而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菲儿，别这样……对不起……”

韩菲的轻轻的挣脱开我的手，手指继续在我的面颊上轻轻的滑动着，从我的眼睛到鼻尖，继而滑到我的嘴唇，她吐气如丝，温柔如水的仍在低语：

“你爱上别的女孩了？”

“恩。”我闷闷的回应。

“是她吗？”韩菲转头看了看门口。

“不是……”我回着，“她是杉杉的好朋友。”

“杉杉？”韩菲紧紧追随着我的目光，“你现在的爱人？”

（133）

我点了点头，不再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