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是为我和小艾拍照的摄影师，人很好，你们俩以后如果也想拍，就找她吧。”小正咧着嘴笑着，并玩笑似的推搡了一把李楠身后的女人。

很好，她们终于看向我这边了。我注意到李楠的眼睛瞬间睁大，嘴巴惊异的张开呈现O型，她立刻停止了笑容，呆呆的惊讶的紧紧盯住我。

简短的几秒钟对视，仿佛经历了几生几世。

（十七）

我和李楠谁也没有主动打破僵局，因为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像有把重锤一下下狠狠敲击自己的心房。而她，大概是太出乎意料了吧，所以她的笑容凝固住，眼睛直愣愣的盯着我，仿佛我是一个外星人般让她措手不及。

还是在她身后的女人先打破了这样的僵局，她从李楠身后走过来，俯身做了一个握手的姿势，声音低沉且有点沙哑：

“你好，我叫卓宁，很高兴认识你。”

原来她就是卓宁。我收回看李楠的眼神，开始上下打量起面前这个向我伸出手的女人。

她，身高大约160CM的样子，个头不算高，到耳的微卷短发，两侧耳朵上还有黑色的耳钉。圆圆的脸蛋，皮肤略显黝黑，眼睛细长且单眼皮，戴着一副金属材质的黑边眼镜。身穿短款的黑色皮衣外套，里面是一件白色t恤衫，裤子则是浅蓝色紧身牛仔裤。她笑容满面的看着我，眼角虽能看到轻微的鱼尾纹，但是整体看起来却像是一个干干净净的学生。平心而论，她的笑容给我感觉很亲切。

但是我没有站起来，也没有伸出手去迎合她那有些瘦小的手掌。我盯着她，内心里燃烧着一把火焰，有一瞬间，我很想站起来狠狠的给她两记响亮的耳光。其实在我们没有遇见之前，从李楠的嘴里，早已听说过卓宁的很多事。知道她是XX大学的历史教授，而且感情经历丰富，私人感情生活比较混乱。李楠曾经对卓宁不屑一顾，甚至说她惯于玩弄他人的感情。她说她道貌岸然，表里不一。我很想仔细看清楚这个人，到底对李楠施加了什么魔法才让她移情别恋。

卓宁的手悬在半空中，非但没有显出尴尬，反而笑意更浓。而她的这种笑容在我眼里，更像是一种挑衅。我记得李楠曾今说过，她把我们的照片传给卓宁看过，那么，卓宁应该认识眼前的我究竟是谁。

她在嘲笑我的失败吧，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她继续饶有兴致的上上下下打量我，我恨这种该死的注视。

费了好大的劲，我终于对卓宁点了点头，以表示回应她的所谓示好。这个时候，李楠终于过来解围了，她拉起卓宁停在半空中的手，尴尬的笑容，声音有些抖动：

“宁宁，我们厨房帮忙吧。”

卓宁终于直起她略弯的腰，用另一只手回握住李楠的手，满眼柔情的回应道：

“好啊，小艾肯定忙坏了，今天有口福喽。”

她们终于手牵着手从我身前挪开，我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们走进厨房，感觉身体控制不住的抖动着。看到小正用费解疑惑的眼神盯着我看，便起身说了一句：

“抱歉，我去趟洗手间。”

然后我逃进了厕所，关上了门，也关上了屋外那令我窒息的气氛。

洗了把脸，用冰冷的水冷却我似火灼烧的心。我盯着洗手间内的镜子细细的端详自己。

170CM的身高，纤细的身材，中性又不失妩媚的着装，杏眼红唇，白皙的肤色，瓜子脸，下巴尖细，鼻梁是自己最引以为傲的挺拔，短发因为抹了很多发胶而不规则的向上直立着。我想起李楠当初对我外貌的评价：勾死人的小美人儿。其实我对一个人的皮囊和外貌并不在意，虽然总有人因为自己的美丽而靠近我，但我并不喜欢承认自己确实出落的有点姿色。

而事实也证明了一个女人就算美若天仙，也未必能留住爱人的心。就算我在这里无聊的对比与卓宁的外貌又如何？李楠现在爱的人是她，不是我。想到这里，我狠狠的用拳头重重的打在了墙壁上。

而此刻的疼痛，并不能消减我心里的仇恨。是的，我恨卓宁，我恨老天爷安排这样残酷的再相逢，我恨自己不争气的落魄感。

（十八）

不知道过了多久，听见小艾来敲厕所的门，探寻的问着：

“罗澜，还好吗？饭已经准备好了，一起吃吧。”

“哦。”我轻声回应，重又抬起头望着镜中的自己，甩了甩头，努力想把眼中的落寞赶走，但是很遗憾，我不是卓宁，可以把所有的情绪掩饰得那么好。深深的吸了口气，像是这样可以把胸口堵住的所有烦闷全部呼出去一样。

拉开厕所的门，看见小艾还在门口等着我。她笑着挽起了我的胳膊，拉着我一路向客厅的饭桌走过去。桌上面已经准备了一桌子的菜肴，她们还准备了一瓶红酒，六个高脚杯。小正和卓宁在交流着什么，而李楠，她在看我，眼睛里有我熟悉的疼惜，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抱歉。以我这么多年对她的了解，我知道她此刻的心情也未必会好过吧。

不知道刚才她们有没有谈论我，卓宁有没有对小正和小艾揭晓答案。无论如何，我只知道自己不能做一个逃兵，也没办法逃走。还有工作没有完成，最起码的职业道德我还是有的。唯有尽量压制内心里的愤怒和悲哀，高昂着自己的头。虽然，我似乎听见了自己的心，在片片粉碎。

小艾的手艺真的很好，她做了香酥鸡、麻婆豆腐、清炒芥蓝、清蒸鲑鱼、还有几道凉菜和一碗罗宋汤。大家吃的津津有味，不时夸奖小艾的厨艺，连一直在不怎么吭气的小刘也大力的称赞起来。假如饭桌上没有我的存在，或许这会是一副其乐融融的家庭聚会画面。可惜，唯有我一直沉默、食之无味。

听见小艾和小正一直在对卓宁和李楠介绍我们此次拍摄的大致过程，以及上午拍摄的感觉。还听见小正不断的打趣李楠和卓宁，赞她们恩爱，笑她们在外人面前反而拘谨了。还总是问起她们何时一起买房，何时也举行个派对让大家热闹热闹，到时候一定请我为她们拍照，把她们的合照挂在客厅的中央。卓宁笑着回答小正的问题，语气里带着兴奋和得意。

卓宁还有两次试图和我交谈，想咨询我，她和李楠拍哪种照片更为合适？我看见李楠对卓宁使了几个颜色，拽了拽她的衣角，又担心的望了望我，满眼的愧疚和抱歉。卓宁便不再自讨没趣，依旧大口大口的咀嚼着香喷喷的菜肴，与小正“夫妇”继续详谈甚欢。

李楠和我一样，没怎么吭声，只是应付一般的回应她们的话，小正还笑着说装什么矜持啊？我在心里苦笑着眼前的一切，不断在心里碎碎念着：罗澜啊罗澜，你一定要坚持下去，你不能佛袖而去，你不能哭。

酒足饭饱后，在我们准备再次拍摄前，李楠对小正和小艾说，公司忽然有事让她加班，改天再来看她们。虽然卓宁并没有想走的意思，甚至还想单独留下来看我们的拍摄过程。但李楠强硬的态度，让她不得不作罢。

当她们离开后，我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胸中的憋闷似是得到了缓解，但我的心依然很疼很疼。

下午我的拍摄过程不太顺利，总是找不到感觉。悻悻的对小正她们说，今天不太舒服，改天再约时间继续拍街道的写真。好在她们都是通情达理的女人，我终于带着小刘逃了出来。我依稀记得当时走出楼门口的时候，阳光很刺眼，但却刮起了猛烈的春风。倒春寒的冰冷，刺穿了我的心房，也冻住了我想要流出眼眶的泪水。

（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