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主今天 有点低落。

二零一二年 十一月十八日 日有雾 晚有大风。

呼啸肆虐的寒风送来了两位不速之客，我恋人的母亲和小姨。屋外，我妈妈披着大衣和她们谈了几分钟，回来后满面雾霭，夹带着寒气迫使我做了出柜的决定。

越难开口的事情铺垫就越长，不得不承认，我的确心跳略快，指尖冰凉。但，却没有料想中的惶恐。整个过程，我们分坐在沙发的两端，各自抱着双臂。我的言谈，更像是和大学老师讨论哲学问题，大概是等这一刻等得太久了，严密的三观下包裹了一颗无比倔强的心，导致话题一次次陷入缄默。

母亲只是不住地擦眼泪，口里念叨着，我令她失望了。我忽然回想起若干年前那一晚，她第一次撞见我和恋人拥抱之后的表情，那时她愤怒地质问我 为什么会变着那样”

时至今日，我已经可以面无表情地对答出她的一切质疑了。可，是我傲娇了，我面对的不是社会道德的审判，而仅仅 是接连失去了丈夫，失去了爱情又要失去女儿的妈妈。

我努力噙住眼里的泪，一次次强调，一次次重复，我只是喜欢女人，这只是我的一部分。我还是我，我没有变。可我知道，我带给她的创伤无法弥补。我不可能像她说，去过“正常人”的生活。我无法退让。

谈话最后，母亲有些幽怨地告诫我，做人不要把所有事想得太好，说话，不要说得太满。

面对着屏幕，我和恋人若无其事地聊天。只是字里行间，她敏锐地察觉到我有些不对劲。我不能说，我知道。在这件事的态度上，我不恨她妈妈，但在处理方式上，她的做法实在令人气愤。她威胁我的家人，威胁我，如果我不放弃，就会一次又一次找人打我。都是成年人了，为何要无端端地干扰我家人的生活。草”

我不怕皮肉之苦，但我不想撕破脸。撕破脸，是下下策。有谁会期待一份不被祝福的爱情呢。

只是近期，近期，不想给我的爱人增添压力。所以我会小心避免与她妈妈发生正面冲突，不知这样做，是否会正确。记得几年前我就提过建议，自己的父母自己搞定。只是这次...呵呵 还是有点儿始料未及。

突然迷惑了，不晓得“搞定”是什么意思。对我来说，最好的打算就是得到默许，最坏的打算就是撕破脸。不过从现在的情况看来，我还是高估了底线。暴风雨前，总是最宁静的，今晚的一声惊雷，不知可算是拉开了序幕。

其实，我们本身什么都不怕。怕的只是，会伤害到在乎的人。但，这也无可避免。

写下这么多，心里好一点儿了。我无处倾诉，只有这个楼，还算安全。她很久没来看过了。希望已经走过来的朋友，可以帮帮我。我知道自己资历尚浅，很多事考虑得不够周详。

我这边，父母还都算通情达理，对这件事的态度是，精神上反对。

她那边...母亲可以算歇斯底里，父亲有些冲动暴躁，特别是触及到家人利益的事儿，可以拼了命地保护。但现在她父亲不在本地，大概明年回来。

我原想从她父亲入手，因为他是重情重义的人，又看着我长大，但现在貌似有难度了。因为她妈妈在中间起了挑唆的作用- = 不好听，将就点儿吧。她家处理问题的方式基本就四个字——简单粗暴”

所以我见她一次被打一次这话不单是口头威胁，很有可能梦想成真。

这次挑明之后，我猜她妈妈会给她施加压力，比如断绝和我的来往，还有相亲之类。不过她们母女关系一向交恶，我隐瞒今天的事也是怕事情再度恶化。我暂时不去她家了，和她低调行事... 可这样也不是办法。明年她爸爸回来的话，不知我还是否有机会...

总之一切强硬手段我都不敢使用，比如搬出来，比如当面对质... 歇斯底里这四个字还是蛮可怕的。

先低调... 然后呢”

求帮助吧。谢谢各位朋友了。

347.

“别妨碍到我们。”进入中控室，Ada丢过来一记警告，我不甘示弱“你也是，别打扰我。”搬了把椅子坐在落地玻璃前，翘腿儿坐下，手中的铅笔转几转，继而飞驰在空白稿纸上。小楠的身体状态每况愈下，但我发现他的工作效率已大幅度提升，用最快的速度熟悉环境，调整固有习惯，去除无用功动作，是一个厨师应具备的专业素质，他表现得相当出色。不过今天我的观察对象不是楠总，而是其他厨师。

像所有群居动物一样，由人类组成的社会群体中，也存在着森严分明的等级制度，不同于动物的是，人类拥有更复杂的情感，那些丑恶的狂妄，虚荣支配着一双双沾满鲜血的手，欺凌弱小似乎是他们的天赋。楠正处于食物链的最底层，弱肉强食下的压迫，让我触目惊心。“完成多少了？”May发问，她故意讲中文，让我心头一暖。“星星鱼虾蟹。”妈的，为什么Ada处处和我作对？！还好May自然而然地接了下文“嗯，让Angle做准备，一小时候开始。”我听得满头雾水，Angle做准备？她终于要闪亮登场了？！我摩拳擦掌地准备看她大展身手。

一小时后，所有人起身，我跟在他们后面走出中控室，临走前看到训练场内的厨师们也纷纷停手。下半层楼，进入一间大屋子，布局很像会议室，U型桌正中央坐着病怏怏的Angle，即使在温暖的室内她也身着棉服，我定睛在她手中半握的一柄银质汤匙上，注目良久。贱男人和Ada并排坐在Angle左侧，May则半俯下身子在Angle耳边悄声说了什么，之后落座于她右侧。其他工作人员围站在后排，我觉得自己的存在有些突兀，站也不是坐也不能，于是盯着May故作楚楚可怜状。May扫一眼，用了0.1秒的时间指示我靠墙站好，我悲愤照做。

May点头示意，房间的侧门被推开，几位工作人员陆续端着硕大的托盘放在桌上，贱男人端起一道菜放在Angle面前，神情关切，看到这儿我似乎明白了，原来Angle是试菜员，因为没条件置办一台电子舌，就退而求其次用她的味觉么？这么说来Angle的味觉一定灵敏异常，可她不是患有厌食症嘛？怎么这么纠结。Angle苍白的脸颊上不带任何表情，银勺每进一次口，就由身后的工作人员清理擦拭一番，之后再放到她手中。一连试了四，五道菜品，我忍不住皱起眉头，第一次看人吃东西吃得像上刑，她的手颤颤巍巍，食物探进嘴巴的刹那总会抿一下嘴角，颧骨之下的肌肉抖几抖，随后用不断递上的餐巾纸掩着吐掉，举杯喝水，接过勺子，继续下一道，周而复始的整个过程中Angle眼神呆滞，偶尔会皱一下眉头，或者在食物接近口鼻之前就放回盘里，呈上来的食物明明就秀色可餐，但在她脸上我看不到丁点儿食者该有的满足和愉悦。

试菜持续了二十分钟左右，近三十道菜品似乎没一个能让她满意的，Angle摇摇头，在众人的期盼中轻缓开口“从第一道开始，鱼腥气很重，贻贝汁中酒的味道不对，应该是酒精没有充分挥发掉，另外，胡椒没有完全焙干，残存有一同储存的丁香的气味，破坏了整体平衡感...”很庆幸Angle说的是英语，让我能听明白这一大串儿话的意思，眼前一黑，经不住瞪大了眼珠子再三扫量，她，她真的是人类么？如此敏锐的味觉，竟然能具体到串了丁香味儿的胡椒这样的细节，太可怕了。就算是大浪的电子鼻，也无法达到这种程度吧！更可怕的是，在她一口气试完几十道菜之后，还能一道一道重述着记忆里的味道，Angle到底是何许人也？！May是从哪儿把她挖出来的。

在我混沌的一会儿工夫里，她已经漫不经心地评价了所有菜品，May和身后负责记录的工作人员交换了一下眼神，点头起身“辛苦你了，Angle。”Angle似乎有些失落，脸上显出浓浓的倦意，似乎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个字儿对她的身体来说是种负担。“回去吧，你需要休息。”贱男人示意，Angle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她努力昂一下头，环视四周，最后让视线落在我身上，我有点儿慌，听她靡靡了唇齿“第十人？”“不是她，是一个新人。”May答得淡然，贱男人突然跟一句“是她的徒弟。”May眼底射出一道冷冰冰的光，扎得贱男人咋了下舌。“他的菜呢。”Angle垂下脑袋，贱男人眨眨眼“他刚刚适应...”“他也来自GoldenMemory...”“没错！”“他能不能做出那个来？”“呃...”贱男人卡壳了，情急之下我开了口“什么？要做什么？！”Angle扭过头，空洞的眸子失了颜色“人鱼的眼泪。”“啊？”我也卡壳了，人鱼的眼泪？！！！这是什么点心？脑海中迅速铺开若干资料，法国，意大利，奥地利，瑞士，德国...这些国家的糕点别名很多，可思来想去我也记不出哪个能搭上人鱼或者眼泪。

“算了。”Angle缓缓起身，我向前跨两步“慢着！Angle，你...你在GoldenMemory吃过这款点心么？”“人鱼的眼泪，不是一种味道。”她头也不回，只撂下了这没头没尾的一句。我挠着脑袋，怎么也琢磨不透她给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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