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5.

“既然拿到视频那么久，为什么昨天才确定要曝光出来？”坐在对面的女人斜靠着，谈话间透出一丝困倦。在长达一个小时的讲述后，我嘬着牙花子再次确认已经回想到了所有细节。“这个嘛...以后再说吧，困了。”起身，我拉抻四肢，骨节摩擦迸发出几声“咯吱”，暗笑一下，大概是太紧张了，每次和她正式谈话，我的神经都绷得相当紧，至少这事儿上他们父女倒还蛮像。

“宇文中，你还欠我一个答案。”May保持着姿势，唇边飘出一阵白烟。“那我回答你，你会答应我么？”刚刚松弛下来的神经再次拉紧，我挨着她坐下，忍不住叹口气。“压力这么大？”她竟忍俊不禁，很好笑么？！此刻我两手颤抖，心跳过速，沉默了半分钟，缓缓走到办公桌前按下开机键，十几秒后，光标闪动在密码窗口，我躬下前身，让双手僵持在键盘上方，要不要，究竟要不要点破一切。黑屏上映出May的身影，她苍白肩颈的嶙峋，比两年前更甚。这一秒，秘门的钥匙就在我手中，指尖有点儿麻木，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从窗缝吹向玄关的冷风，飕飕凌虐地，隔开键盘与手指的距离。腰上一紧，May从背后环抱住我，她温热的鼻息呼在肩头，我咬着牙敲出一串字母，中指触在回车上，悬而未决。

“你知道有多久了。”她把头埋在我背上，似乎光用听的就知道我在做什么。“我什么也不知道，一切，都是猜测。”“不确认么？”“我...”只用到那五个字母的单词，想了很多次，直到小伙子和我讨论复仇者漫画时，那把似是而非的钥匙才逐渐浮现。Revenge和Avenge，近义词，复仇...我宁愿，这是个错误。深吸一口气，把胸腔里所有复杂的情绪涤荡一空，指尖往上挪了挪，backspace，退一步是否就能回到之前的风平浪静。“啪！”May用掩耳盗铃的速度点击了enter，我睁大双目，全黑色的桌面带着零星图标跃入眼帘。心口猛突突，偷偷翻开手来看，故事中的女孩儿在开启了禁忌之门后，钥匙和手上就沾染了洗不掉的鲜血，而我这一双，除了杂乱的掌纹就再无其他，爱情线层叠而扎实，末尾处呈箭羽状，事业线中间一段是分叉的，两条细线平行后又汇合，唯一安心的便是生命线，长且利落。一时失了神，倒琢磨起手相来，等缓过意识，她已然面对着我满脸凝重了。

“复仇。”我喃喃，仇字甚至不敢咬死了音，像是在等她的反驳。May两手垂下，似乎流露出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想说什么，没关系。”我眨眨眼，两行眼泪居然簌簌留下，让她始料未及。“你哭什么！？”她眼神收敛几分，用拇指肚儿拭去我的泪痕。“我，我也不知道，我没想这样...”为什么，心里打出一万多个问号儿，这眼泪从何而来？是不甘直面一场血雨腥风，还是这个敏感词牵扯到了心底的疮疤。“对不起，中。”May的语调很软，可话一出口却像绵里针，不带丝毫的妥协。“眼泪是不能解决问题的，我知道你不希望看到这一切，但，我不可能因为...”“我不是想劝你。”一把将她摁在怀里，我凑近May的唇角“请，像使用工具一样地使用我吧。”

“你...”莫岚怔了一下，我笑“你不是个冲动的人，你的计划，我也不能全盘理解。我想，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随时听候你的差遣。两个人，重要的不是彼此凝视，而是一起眺望的方向。May，你的方向，就是我的方向。只要你告诉我，要怎么做，就好。”“宇文，你没这个必要。”“我很固执的，除非你亲口跟我说，是我太次了，对全局而言毫无用途。”“是你太...”May和我接吻，薄唇轻触，稍纵即逝，似乎在压抑某种酝酿已久的情愫。“等所有事结束了，一起去东京塔好么？”我们缠绵着，窗上结了冰花，暖橘色的东京铁塔被折射，碎裂成诡异的复杂几何图形，像极了小时候玩儿过的万花筒。“好。”她眼神迷离，指尖忽重忽轻地游走，冷空气一寸一寸吞噬掉我的温度，贴近她，不断保证“我会乖乖听话。我会...”“中，我要你。”“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不会...”“能伤到我的人，只有你一个啊，傻瓜。”

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我的存在，我对她来说是重要的，我不再只是她的伴侣，不再无尽地等待。原来幸福，真的要自己去争取，May的心跳是如此真切，她的喘息不绝于耳，我抬高她的双腿，任殷红染了满身满床。想来，蓝胡子也是寂寞的吧，一生太长了，要守住一个秘密，需要太多的压抑与克制。金色的禁忌之门，也是他的心门，蓝胡子渴望被人窥探，却在快感与屈辱间矛盾着，沉沦着。是那些女人的死，成全了他。这世界，本就不是公平的，May一口咬在我的喉头，轻声说不要怜悯，我不懂她在指谁，只觉得她还在用力，也许，根本没人值得被怜悯。于是，那一夜的手指也就收起了往昔的谨慎与彷徨，在她痛彻的撕咬中变得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