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2.

晚上八时，大浪富丽堂皇的包间内，两桌人聊得不亦乐乎，当然，这其中不包括我和May。男人们在一起喝酒，女眷围在次桌，双胞胎夹着她们的妈妈就戳在我们对面儿。一晚上了，我俩几乎没出声，她只是应和，我就一个劲儿地往盘子里夹菜。“啧！”第N次了，我伸筷子她俩转桌，滑不溜丢的鱼片儿差点掉在紫红色的桌布上。翻翻白眼儿我吞了口恶气。

“星星鱼虾等...”真无语，对面的老女人总对May说日文，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没好话，而莫岚从头到尾都是不卑不亢的劲儿，俩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我要抓狂了。“中，一会儿给你看好东西哦！”两桌相邻，我和小伙子刚好背对背，所以悄悄话不断。“诶诶，那个女的在说什么呀？”小伙子环顾四周，举起酒杯嗫嚅几下“还不就是姐姐离婚的事儿，不用理她，过两天她就回去了。”“嗯。”“喂喂喂！！！我跟你说话呢！”回身，双胞胎中的一个敲着盘子指我，“啊？说什么。”我特意正正身子，全神贯注地看着她，“你怎么搬走啦！”废话，还不是让你们俩逼得...“咳咳，我身体不很好，调理一下。”“大星星鱼虾等...”她们的妈妈问了句什么，双胞胎的眼神顿时变得龌龊不堪，对着我指指点点，然后，我无比清晰地看见那女人撇嘴，皱眉，之后又对着服务生耳语。少顷，我们桌上的菜被悉数撤掉，全部换上了新的，而且，每盘菜里都多了一双公筷一把公勺。

May放下餐具，我也示意服务生撤掉了骨碟。“宇文中不吃了呀？早说嘛，早说就不用这么麻烦了。”“你...”我气得摩拳擦掌，真想一把掀翻桌子。May在桌下拉起我的手，冰凉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我手上的茧，我懂她的意思，喝茶不语。大概是茶水喝多了，没一会儿我就起身往洗手间走，等解决完了出来，一下就看见双胞胎中的一个站在镜前。判断一下，估计是姐姐。算了算了，少生事端吧。擦了手往出走，那女孩儿嘴里溜出一句“听说同性恋会得爱滋病呢。”“是吗？”我怒不可遏，把探出门的身子转回来，慢慢踱向她。“你干嘛？！”她把手里的纸巾丢过来，眼睛里写满了恐慌。嗯，这应该是妹妹。

在距离她还有三十公分的时候停下，我盯住她的眼睛“不如，传染给你好了。”轻佻嘴角，徐徐凑近，她已经退到了墙边，我听着急促的呼吸声有些小得意。“你敢！！！”小手一挥，直接锁住按在墙上，幼细的腕子没半点力道，连May的十分之一都不及。故意逼近，甚至在她面前舔了下嘴唇。这小厮吓得面如土色，连身子都抖起来。“啊！！！！！”高分贝尖叫，至少e4，震得我耳膜差点儿破掉。就在我收手转身的同时，洗手间的门被撞破，一个高大的身影闯了进来。看轮廓酷似小伙子。

“喂喂，别叫啦！”捂着耳朵撇嘴，身后的双胞胎蹲坐在地上蜷成一团儿，我有那么可怕么我！“你对她做什么了！？”愣住，不是小伙子，这人比小伙子高一点儿，但眉宇间有两分相似。“看见蟑螂而已，她也太胆小了。”轻笑着和他错身，顺手带上了门。回到包间落座，人散了大半，老人家都不见了，我跟May耳语“你爹呢？”“喝茶。”哦，不错，看来我们也能打道回府了。“刚才怎么了？”May斜了我一眼，我干笑数声，还没开口就一个踉跄往后仰过去，迅速回神儿，一个外力正提着我的脖领子往起薅。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慌乱中我看见May冷了脸起身，试图用双手拉住我。靠，欺负人没边儿了！腾出手肘向后猛撞，耳边传来一声闷哼，衣领松开，我退到May怀里。“你要干什么！”May真的生气了，她越是生气，说话就越慢。我打量了袭击者，是洗手间里的男人。

“这跟你没关系！”男人怒目对视，大手一指“她欺负了颖！”“切。”我整理着衣服笑了“她说欺负你就信了？我还没说她刚才骂我的事儿呢。”“中？你们怎么回事！”小伙子赶过来，挡在我俩之间。“你走开！这儿没你的事儿。”男人推搡着潇君，我把椅子摆好撤身“不管你是谁，请你问清楚再动手，年根儿底下我不想添堵。”“**”那男人看着May，嘴里蹦出一句岛语，我不明所以，但看见May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表哥你太过分了！！！”小伙子一拳打在男人颌骨上，我赶紧抱住他制止，表哥？嗯...好像听过这个人。瞬间，七大姑八大姨儿都来劝架，那男人扶着桌子运气，看来小伙子这一拳打得不轻。手被May拉上，她已转身，我跟从了她的脚步离开包间。很不仗义地丢下了见义勇为的蒲潇君。

May的手很冰，似乎还在抖。计程车里她的脸色依然苍白，我伸手把她紧咬的嘴唇放出来，她扭头望向窗外。“对不起。莫岚。”我摩擦着她的手，许久之后，她摇摇头“没关系。”

313.

直到上床，May的情绪依然很差，她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烟，留我在角落里不知所措。“睡吧，不关你的事中。”她安慰我，然后侧躺，突兀的肩胛骨抽动了一下。临睡前发了个信息给小伙子，毕竟事端因我而起。次日醒来时，May已经不在了，冰箱上留了便条——下午回来。翻翻手机，小伙子凌晨回复我，说别放在心上。思来想去觉得不妥，就拨通了他的电话。“嗯...要不要来看我。”“诶？”“我在西屋受罚...”小伙子，卖萌可耻好不好，说得那么可怜，让姐姐怎能忍心回绝。在楼下便利店买了点儿吃的，打车前往。

下了车真是贴门缝溜边儿进的，生怕遇上熟人。一边打电话一边四下张望，最后约在古井边见面。寒冬腊月天儿，小伙子光着膀子就过来了，看得我直吸溜鼻涕“你不冷啊大哥！！！”“可热了！都是汗，不信你摸摸。”“去去去，离我远点儿！”把昨天的事儿叙述一遍，蒲潇君沉默，我挠挠头“内个，是我不对，连累你受苦了。”“不是...是他太过分了。”“对了！**是什么意思？很下流的脏话么？”我还一直记得那个词的发音，小伙子埋下头，憋了半天也不吭声。“你不告诉我，我一样可以问别人的。”自说自话着，我把口袋里的速食掏出来，还热呢。“我说了你别生气。”“嗯，我尽量吧。”“是...是‘野种’的意思。”“这...”我攥紧了拳头，几秒后松开拍上他的肩膀“你打得好，我要是听懂了，也会打他的。”“嗯，可毕竟，用暴力解决问题不好。”“所以，你不是在这儿劈一上午木头了么。”故作轻松，我打开一罐牛奶喝着。

“对了！！！我有重要的事儿拜托你！”他摸摸裤兜，掏出一张纸来。“下午三点之前，一定，一定帮我去这个地方拿这个！”研究一番，我无奈“昨天你想说的就是这事儿？”“恩恩！”切，多大的人了还跟孩子一样，模型店的预售，他已经拿到排号，不晓得是排了多久才弄到的。“只要去，就一定买得到对吧。”“对！现在就去吧，快快，拜托了！”看在欠他一次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打车前往，地点在可怕的涉谷，之所以可怕，是这边太乱！各种妖魔鬼怪大乱入，日本的青少年文化真让人难以接受。模型店前排了长龙，我哭丧着脸夹在队伍里，一步一挪地往前蹭。“野种...”这个词儿在我脑中缠绕，May愤恨的样子让我心疼得要命。因为是蒲家人，就可以对莫岚颐指气使么？真是混蛋。明明，莫岚的妈妈才是正室，现实还真是残酷啊。唏嘘间，两个钟头溜过，等我抱着大盒子到公寓楼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在便利店买包烟，出门的工夫听见身后有鸣笛声，侧目，藏蓝色的轿车里坐着莫岚，还有...贱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