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3.
折腾到半夜，May终于意犹未尽地放过了我，在她老人家卸妆的几分钟里我倒头大睡，再一睁眼就是上午了。光着身子下楼，她似乎出去了，浴室里挂着洗过的内衣裤。咂么咂么嘴，觉得她对洗衣服有特别大的热忱，嗯嗯，那以后洗衣裳的活儿我就不跟她争了。吃过点儿东西，我开始收拾行李，常住的话就要多备点衣服，还要换钱去，麻烦啊。
站在镜子前审视着自己，头发又没型了，一姐的话忽然回响在耳边，我抓着这一脑袋的杂草痛下决心“剪掉！！！”换衣服出门，不知哪根筋搭错我居然开到了CC的造型室，也许是许久没见，有点儿想念这个贱人了吧。进门没看到他婀娜的身影，助手说他出去了下，让我稍等。坐在沙发上随手翻上杂志，大概半个小时后，CC身着一身黑衣回来了。我起身微笑，看着他脸上的肌肉从惊异扭曲到错愕，“好久不见，有没有想我？”“外面那车是你的？！”他指指小黑，我点头。“天呐！你是不是整容了？怎么看着这么顺眼。”他扭着腰凑近，吓得我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欸我说，咱有多长时间没见过了，一年...一年多了吧！”脱下外衣，他挎上我的胳膊，这种亲昵的行为导致我大脑一片空白，借着挠头的机会挣脱出来，我说明来意，他有点儿兴奋“没问题！快快，先去洗头。”
坐在镜子前，他双手叉腰仿佛在沉思，半晌无果，我发话“大哥您能快点儿么？我还要去银行呢，一会儿该下班了。”“别催我！灵感敲门了！你自己有什么意见么？”“剪短，别那么难打理，最好剪这一次能让我仨月不愁。”“那你找别人吧！要不就推秃瓢！”CC把剪子往桌上一扔，抬着下巴转过身去。“啧啧...我错了CC哥，随您吧，我不说话了。”“别啊，快跟我聊聊你这么长时间都干嘛去了，还有！阿May怎么结婚又离婚了？”各种八卦问题噎得我喘不过起来，撇着嘴反问“你的问题还真多啊...我深切地对Sky同志表达一下同情。”“你不用同情了！我们已经分了。”说这话的时候，CC含有地用了深沉的口气，手上的动作也随之慢下来，我皱眉“什么时候的事？”他看眼表“13天零8个半小时前。”有点儿汗颜，我不知该继续还是该转移话题。
“想问什么就问吧。我又不是没经历过...”故作漫不经心，镜中他的眼神却黯淡了很多。“嗯...为什么分啊。”“肯定是他有别人了！！！”脑袋上一阵生疼，眼看着一缕头发被他拽起，我差点儿跟着站起来“手手！放手！”经我提醒，CC失神地松了手，我喘口气“这么说，是他把你踹了？”“放屁！就凭他？哼！是我先提出来的，我CC在圈儿里混了这么多年，还没谁能踹得动我呢，想当年...”听着话题越扯越远，我小声嘟哝一句“恐怕这次是你多心了吧。”“我多心？我跟你说宇文中，他最近对我越来越不好了，有时候连着好几天都不搭理我，我这一说分，嘴还没闭上呢他就来一句‘那好吧’，我靠！这不明摆着打算甩我么...”“Sky不像这种人啊，没准儿有误会。”“嘁！我也就是不知道他找的谁，肯定是那帮嫩模，他们都骚着呢，见着好的恨不能倒贴！”我忍不住咧嘴“没想到老家贼被小家巧儿咄了吧？”“你大爷的落井下石是吧...”我摇摇头，在CC没完没了的抱怨中闭上双眼。
“其实也没什么，我又不是没人要！追我的人多着呢，我就是心疼自己，我俩怎么说也三年了，三年抱块儿石头还捂热乎了呢...”“他也不怎么样！就算我瞎了眼，不就找了个年轻点儿的么，谁没年轻过啊，你看着吧，那小妖精到了我这岁数指不定什么样儿了呢...”无休止的唠叨困扰了我整整两个钟头，直到剪完洗完吹好，我看着一头乱发变得自然服帖，转身给了CC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好了宝贝儿，别再难过了，都过去了。”CC先是一怔，之后就开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呼天喊地“呜呜呜你说我怎么这么命苦啊，三年了我容易么我...”脖子一凉，我咬着后槽牙继续提供安慰“你是最棒的，真的，没了别人你能活的更好。”“嗯！我就是不甘心！没别的！”等他哭够了，我松开手捋顺他鬓角的湿发“有话都说出来，别憋着，要不咱们去吃个饭吧晚上，再唱会儿歌。发泄发泄。”“不用了我已经有约了，你不是还要去银行么？”看眼手机我抄起外套“我靠！那我先走了。”CC一边往眼睛周围拍爽肤水一边点头“那我就不送你了，有空过来坐啊。”“你有事儿随时找我，我这几天都没事干。”
急匆匆地赶到银行，在最后一分钟换了钱。坐回车里我有点茫然，CC和胡子男，竟有三年了？还说分就分了，左思右想我都觉得胡子男不像是朝三暮四的人。发动车子直奔书店，反正去日本也无事做，正好顺道买几本书。上楼时不忘感叹下这个街区还是棒子密布，有点儿意外，书店门外挂着“休息”的牌子，我记着营业时间到晚上才对啊。试着拍了几下门，无人应答，垂头丧气地转身却撞上迎面而来的胡子男。“抱歉。”他瘦了不少，双眼无光地和我错身，丝毫没留意到我是谁。“Sky。是我啊。”拽拽他的风衣袖子，他转身“哦，是你啊。”没有表情，没有寒暄，甚至没有邀请我进去的意思。我叹口气“可以...聊五毛钱儿的么？”“嗯，一块钱的也行，来吧。”跟着他进门，屋里冷得要命，我吸溜一声抓紧衣领，他开了灯“抱歉，好几天没开张，就把空调停了。”
在临窗的沙发上对坐，他递我杯热水，我捧在手中思忖着该如何开口，他凑近，神情淡然“CC想让你跟我说什么？”“诶？”我瞪大了眼睛，他苦笑“你刚去他那儿做了头发吧，他的风格我很熟悉。”原来是这样，我点头又摇头“是刚做头发，不过，不是他要我来找你的。”“嗯，那你想和我说什么？”“我...我不相信你会脚踏两只船...”他沉默，偌大的书架伫立在他身后，投下一排排阴影，和他此时的身影一样孤寂。“以他的性格，这样说也许他会好过一点。”“那为什么要...”“你和May还在一起么？”Sky打断我反问，我点头，他的目光望向灯火阑珊的窗外“你们在一起多久了？”“一年？差不多了吧。”“你有没有过那种感觉...很压抑，很烦躁，觉得两个人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种重复，是种煎熬...”“没有！”我语气坚定，但声音微弱。他深叹口气“我承认，我已经不爱他了。”“所以你就一直冷落他，疏远他，让他自己说出来？！”有点气结，我实在不能接受他口中的“不爱”。“嗯，他个性挺强的，我不想...”“你不想？！做都做了你还跟我聊什么想不想。是不是他提出来你的负罪感就会小一点？”“负罪感？”Sky一脸困惑“爱情就是种感觉，不受控制，说没就没，不合适就不要勉强。我不会有什么负罪感的。”我正要张口反驳，他突然截住我“宇文中，你就能拍着胸脯保证你一辈子都爱May么？”“我...”“别傻了，很快，爱情就会变成一种习惯，一种亲情，就像你我的父母那样，逐渐麻木。”我哑口无言，从包里摸出支烟。
他起身帮我拿烟缸，我有点儿不知所措，我和May也会这样么。“找不到了，凑合用这个吧。”他摆上一只纸杯，我把水倒进去一些，盯着他狼籍的胡茬“按你说的，你已经不爱他了，那分开对你来说该是种解脱才对，你干嘛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只是有些不习惯而已，我在试着改掉它。”“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一支烟抽完，我悻悻道，他忍不住笑“你想说什么？讲和？”“本来是...”“别傻了宇文中，你很幼稚耶。”“也许吧。”“幼稚加固执，我不是May，无法跟从你的思路，抱歉了。”他耸耸肩膀，看得我满脸郁闷，May的电话适时响起，我按下接听“莫西莫西...”“你人呢？”“呃...”“回家吃饭，立刻，马上。”啪一声，电话被挂断，我眼前突然浮现起无边无尽的青绿色，我猜那是恐怖的柿子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