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0.

热闹到晚上，大家尽兴而归，看着他们收拾好一切告别出门，我庆幸家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最近闹腾出这么多事来，我需要点儿空间时间静思己过。独自上楼，仰躺在床上望着夜空，时间凝固了，把所有的喧嚣关在心门外，我扯一下苦涩的嘴角，它牵强得有些累。老实说，我很懊恼，真纳了闷儿了，怎么一个二十八岁的人能如此幼稚，如此冲动，难不成这些年都白活了？！

“在想什么。”May坐下，我才察觉到她已经在我身边待了很久。“嗯...没什么。”“不想和我说说么？”“我...我心里有一块地方，只有自己才能进，它时不常地就会给我提供点儿消极情绪，没事儿的，过一会儿就好了。”也不知是在安慰May，还是在安慰自己。我絮叨叨地说了一堆，简直驴唇不对马嘴。“既然这样，那我有话跟你说。”她躺下，摆出了和我一样的姿势，夜空好美。“为什么，那么不信任我？”May的话像一股寒风，吹得我打个激灵。“我...”“我让你误会什么了？”“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侧身搂着她，两人的发丝纠缠在一起。“是我觉得，我做错事了，我不配...不值得让你...”“好像有个人告诉过我，值得不值得，只取决于一个人的价值标准，应该随心而动。”听着她一字不差地把前尘旧事娓娓道来，我有点儿哽咽“我只是，怪我自己，不争气。要不是有你，这次...”“若不是我，你也不会遭这么多罪。”May的手指划过我的伤疤，凉凉的。看着她垂目，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我转移了话题“其实要怪就怪你太优秀了吧。”眼前忽然闪过林尧的脸，我叹一口气“而且，尽管林尧一开始就和我耍诈，接近我骗我，但我还是觉得她挺可怜的，毕竟她说那些话的时候，真的特别失落。”“记着，中，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是在作茧自缚。”“事实证明，她又一次败了。不过...你给她吃的什么啊，会不会...”May捏起我的下巴“你是在担心她？”“有点儿吧。”我老实作答，May挑上嘴角“真不知是该夸你还是骂你。放心吧，只是happy水儿，不会成瘾的。”“那就好，那就好。”我有点儿语塞，这几个字反复了几遍，还是找不到话茬儿。

“是不是觉得，我不够爱你？”这个问题真把我问住了，我一个劲儿地摇头，沉默一会儿开了口“不是不够爱我，而是...怎么说呢。我就觉得我离了你活不了，但你...你很独立，从不用依附什么，也许，是我找不到自己的存在感吧。”“中...”May抱紧我“抱歉，我不擅长表达自己...”“不是的！”“先听我说完好么。我从小的生活环境，你也知道一些，我不懂，也没见过两个相爱的人该如何相处，而且别人的样子我也学不来。好多时候我只是看你一个人钻牛角尖却无能为力。你说得对，我进不去你的世界，也不能把我的内心打开给你看。但我想告诉你，宇文中在我心里，没人能取代。”愣了半晌，我轻轻发问“说完了么？”“嗯。”“没听够...”这貌似是May第一次，对我讲这么多话，每一个字都听到我心坎儿里去了，真心好听，但真心没听够。“莫岚，我爱你。”“我也爱你，小傻瓜。”“对不起，你的生日礼物被混蛋拿走了。”“傻瓜，你的真心我留住了，有你就好。”点点头，心里却琢磨着要补送她什么，也许上次看上眼的那一身会合适。缠绵一会儿，我抱着May滑入梦乡，淡淡的烟草味道弥漫在身边，比林尧昂贵但刺鼻的香水不知要好闻上多少倍。

第二天，May说要帮我准备带走的东西，一大早就出了门。我赖床到晌午，梳洗一番直奔商场，下午回到店里，小楠依旧在准备着圣诞节的东西，我从兜里儿掏出个盒子给他“怕我赶不回来了，提前把礼物给你。”“嗯？是什么啊师傅？”“自己看吧，觉得很配你。”他洗了手擦干，郑重其事地拆开，伴随着“哇”的一声，我看到了预期的惊喜表情。“喜欢么？”“嗯嗯！太酷了！”帮他戴好，我点头“就是表链有点儿长，你去找个修表的专柜截两段吧。”全黑的西铁城“飞行司令”手表，宽大的表盘配上黑钢表带看上去相当带感，送他一份小小的礼物，权当是感恩吧！听着他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致谢词，我咧着嘴拍上他的肩头“好啦好啦！一直让你忙里忙外的，我还没说谢谢呢！”本想换了衣服跟他做些点心，但这臭小子说什么也不准我下手，还一个劲儿地催我回家休息。遵从了小楠师傅的建议，我屁颠颠儿地往家走。入冬以来还没觉得怎么冷过，倒是街两边满枝满丫的金黄色让我感觉到了冬日的脚步。再过两天银杏叶就要落光了吧，真应该和May去一趟钓鱼台，那儿便道上的两大排银杏树绝对是秋末冬初北京最美的街景。一边想着，一边拐过街角，身后传来汽车喇叭声，我下意识地往边上靠靠，耳边传来某故作甜美的声音“一个人么？要不要搭顺风车？”侧目，呈面瘫状“大姐您别这样行么？说得我跟站街拉客的似的。”May笑吟吟地推开车门“一个人走路还傻笑，想什么呢？”“想...和你去一个地方。”“地址。”吼吼吼，想什么来什么，我乐得见牙不见眼，直到她不满地斜睨“不说我就拉你去逛街了啊。”

可悲的是，钓鱼台的路两边挤满了人，全是老爷爷老奶奶，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捡拾银杏果。这玩意儿掉落在地上，硬壳外面包裹着一层红色的果肉，奇臭无比。看着一个个健硕的身影不停穿梭，嗅着空气里弥漫的怪味儿，我怏怏地拉开车门“咱回家吧，现实和幻想还是有差距的...”May不免好笑“幻想什么了？”“夕阳西下，金色的世界里只有咱俩，手拉手漫步...”“不如我带你去别的地方，北京的银杏树还是蛮多的。”“不了，回去吧。我另有安排！”说罢，我抱紧手里的包，那里面可装着我千挑万选的生日礼物。虽是替补，但诚意不减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