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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完血，从护士手中接过各种单据，穿梭在医院各科室间排队做检查。核磁共振，X片，尿样...之后又是订饭，签陪护单，打水...等我再回病房时已是下午。我把小楠轰出去吃饭，十几分钟后他叼着个包子跑回来，手里拎着袋水果。“师傅吃个苹果么？”我摇头，他又换根香蕉递来，我挡回去，实在没什么胃口。“那我削个梨吧！”他不等我反应，迅速洗手掏出小刀，看着硕大的鸭儿梨我只得跟他商量“咱俩一人一半好么？”“不成！梨不能分！”“啧，讲究真多！”嘴里叨唠着，却伸手接过啃了一大口。

“33床，现在什么症状？”几个大夫进来，把我团团围住，我表述了下，其中一位点头，自我介绍“我是你的主刀大夫，我姓张，你的手术被安排在明天上午，晚上会有护士来给你讲注意事项。别紧张，不是什么复杂的手术。”“好。那您多费心。”吃完水果，我把小楠打发走，一个人躺着。

病床靠窗，因为是三楼，外面正好有一大片树冠，层层叠叠的树叶间透出夕阳的余晖，让我看得出了神。海的那一边，她在做什么呢...摸摸口袋，又翻遍了所有柜门抽屉，心里暗骂一声“臭小子！够狠！”小楠带走了我准备的烟，套上外衣带点零钱我往出走。心里挠得厉害。“33床，你去哪儿？！”还没走出病区，就被护士长一声喝住，我咧嘴转身“您好，我去买...买本杂志。”“不成，没人陪护不准外出！”“我...”“回去等着，马上给你做术前准备。”“哦...”怏怏转身，十分钟后等来个护士，原来术前准备就是刮掉背上的汗毛，剃刀划过我吓得一激灵，立刻遭到责骂“这么大个人了怕什么？划伤你怎么办！”“对不起。”经过这一天，白衣天使在我心中的形象已大打折扣。刮毛后是灌肠，然后就是冗长的注意事项和医院作息安排，包括术后恢复等。我认真听着，等她说完了忍不住发问“这么个小手术会有风险么？”护士眨眨眼“是手术都有风险，而且你又是全身麻丨醉丨。当然，你这个的风险是相当低的...不过不等于没有。”听她前后找补着，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拿出本子，我拉上隔断帘，趴在病床上提起笔来。因为好多事已经打好了腹稿，所以过程中几乎没有停顿，一写就写到天黑。从抽屉里拿出几个准备好的信封，把本子上的纸撕下叠好。装进去后又在封面上工整地落上收件人姓名，之后压在枕下。活动活动脖子，我躺下告诉自己该睡了，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如果，我在想如果我手术中出了事故...不知她会怎样呢。会悲痛欲绝？还是只当我是生命中的一段插曲，伤心几天就翻页了呢。突然有点难过，我还有太多话没有对May说，还有更多想做的事没来得及做。情绪得不到宣泄，我翻身重又抽出笔纸，信的抬头，她的名从笔尖划出，两行泪也同时滑落脸颊。不知想表达什么，也没有逻辑，只是想到一句就写一句，扬扬洒洒了几页纸还停不住。终了，我落上自己的名，这次释然地了却了曾经的心愿，留的是“爱你的中”。折几折放好，这次真的该睡了。

清早六点半，巡房的护士推醒我“33床，昨天你是不是没签手术通知书？”“啊？”我睁开惺忪的双眼，半天才反应过来“没让我签啊...”“我说你家属！”“好像没有。”“那快叫你家属来一趟吧！九点的手术。不签可做不了啊！”我一惊，忙不迭地给小楠打电话，半小时后他赶到护士站，没两分钟就苦着脸找我来了“师傅，她们不让我签！”“为什么？”“说这种关系不能签字。”说着，他递上手术单，我扫一眼“和病人关系”一栏，这个缺心眼儿的臭小子竟然写的是“师徒”？！“啧啧啧！你怎么能写师徒呢！去去去，改成‘姐弟’！”他赶紧照办，两分钟后又回来了，这次脸更苦“还是不成。”“为什么？！”“她们查我身份证，说我未成年不能签。”我一个翻身就奔向护士站，横眉竖目地理论半天，到底还是败下阵来。护士长一脸强硬“赶紧叫其他家属来吧！晚点耽误了手术我们可不负责。”

纠结了十分钟，我不情愿地掏出手机拨给火“喂，醒醒醒醒！赶紧来趟医院，谁？我呗！嗯，XX医院，速度啊！等你签字做手术呢。”在等火的时间里，我郑重其事地把一沓子信封交给小楠“这些你拿着，听好，如果我出了什么意外，你就把这些信亲手交给收信人，一定要保证交到他们本人手上。好么？”他认真地点点头，又赶紧说一句“师傅你不会儿有事儿的！”“傻瓜，我当然不会有事儿啦！这不是以防万一么。”看他紧蹙的双眸，我又掏出两封信和一串钥匙“这封，是给你的。里面会告诉你钥匙的用途。另一封，是给...给May的。”说到这我咬下嘴唇“楠，除非我有生命危险，你才能把这封信给她，联系她的方式蒲潇知道。记住，所有的信，你都要保管好，如果你师傅我万事大吉，就都烧掉，不准偷看！”“我保证，师傅。”他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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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等了会儿，火衣冠不整地出现在医院门口，我们迎上他，来不及细说就直接拽上三楼。“呼...呼...”他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谁的啊？”“啊？”我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等他气儿喘匀了才懂“孩子是谁的啊？”“去你大爷的！你丫才打胎呢！”把手术单贴在他脸上，他看完后一阵沉默，从牙缝挤出几个字“必须要做么。”我苦笑“嗯，我开始也不想的，太严重了。”本以为他会絮叨叨地问一堆成因，手术方案或者后期康复的问题，没想到等来的是他沉重的发问“这就是你和她分手的理由？”愣一下，我嗫嚅道“不...不全是。分手的时候我还没确诊。”“嗯，我知道了。”他掏出烟走向露台，我跟上，嘱咐小楠“放心，我们很快回来。”

接过烟，我深吸一口，还没来得及回味就被他抢过踩灭“就是让你最后过把瘾。”“啧啧啧...那你还不如我不给我抽这口呢！”“为什么不告诉我。”“我谁也没告诉，除了那孩子。”他低着头抽一阵，末了给我撂一句“宇文中你太任性了！”我很有默契地掏出手术单和笔递给他“没错，但你会迁就我的。我知道。”他盯着我两秒，撇撇嘴无奈地签上名字“败给你了。”回到护士站我把单子交上，护士高呼“33床的二大爷这边来。”火悲催地扶下眼镜，我拍拍肩膀以示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