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3．

愣在医院门口也不是办法，我们打辆车，决定先回了店再说。大天儿已经忙活了一早上，看我俩同时出现松口气“我说怎么都没来呢，原来是一起出去了。”小楠偷偷看我一眼，转到后面去换工服，我明白他的意思，打杯咖啡在沙发坐下，看两个徒弟一前一后地忙碌。朝夕相处却又说不出口的…唉。

目光转回，我凝望杯里的黑咖，事情发展到这样，该怎么办才好呢。“滋滋”手机在口袋里不安分地震起来，我掏出，是她。拇指悬在接听键上，一秒，两秒…在心里劝慰自己，要勇敢面对。终于接听，那个声音一出，就款款流到心里“中。”“我…你到东京了是么。”“嗯…”两人都谨慎地措辞，似乎在等对方的反应。我愣一下，深吸口气“昨天的事，不要放在心上，是我太激动了。”“我也是。”话题再次陷入僵局，不得不重新开头“蒲潇不要紧吧。”“嗯，他回京都了。”又问了些有的没的，直到我再挖不出寒暄的内容，沉默下，这次换她开口“宇文中，我下个月要…”“莫岚。”我突然打断她，连自己都吓一跳，大概因为我已经预料到了什么。“你爱我么？”短短一句，竟从我口中发问，我竭力压制住情绪，让一团汹涌暗藏在平静的语气下。她不说话。

时间变慢了，每一个嘀嗒都被我固执地抻到无限长，但，终究是没有回应。我把手放在膝头，碰触到些许麻木。莫岚，我再给你三秒，3，2，1无果“我们还是，算了吧。”话里没有凄悲，也没有忿恨，或许，只是句略显无奈的祈使句。“我累了。与其这样，不如…”“好。”全身一震，她说了“好”…我牵下嘴角“那我们以后不要再联系了。”不等她发话，又兀自加一句“这么长时间，谢谢你了。祝你幸福。”“谢谢，你也是。”冰冷，又带着商业化的几个字，我们的关系一下退到原点。脑子好乱，我举着手机滑向放空的边沿。

“还有事？”她淡淡问，我逼着自己把所有事过一遍，看看有无遗漏，因为这是我们最后一次通话了。“如果你有时间回来，我想把房子过回你名下。”“送你了。不想住的话就卖掉吧。”“那好，钱我会打在你卡上。东西…”“钱和东西我都不要。”“莫岚”我忽然憋不住了，长久以来的种种心酸涌上心头，“你…”因为太激动，我语噎，几个深呼吸后开始倾吐不快“你从来没说过爱我，从来没。和你在一起我一点儿安全感都没有，每天都提心吊胆的，连看你笑一下都是奢望！我知道，我和你的那堆衣服行李一样都是附属品，这边的丢掉了你那边还会有，我像个傻子一样不停地努力，努力做好，努力乖乖，努力取悦你…”话至此，我已泣不成声。耳边传来她的道歉“对不起，宇文中。”我抽噎着等下文，但她要说的，也只是这一句而已。

“是我对不起你，我给不了你想要的。”刚才咆哮一阵，我已快速降温。讪讪一句作为结束语，很合适。即将挂断那一刻，她小声叫出我的名“中…”“别再叫我了，也别再联系，别再见我。就让我，保留着最后的一点儿自尊吧。拜。”电话挂断，抹抹眼睛，大天儿和小楠都像电线杆儿似的立在旁边，“看什么看，都干活去。我没事儿…”

224.

一阵狂风暴雨过后，我再没什么气力哭闹了。就傻呆呆地靠在沙发上喝咖啡，“楠，给我拿两包糖。”刚倒了一肚子苦水儿出去，不想再灌进去了。又怔一阵，我拨通了尹悦的电话，约她来店里。“今天我可是OFF班耶老板…”“有正事儿。”大概听出语气不对，半个小时她就赶过来了。

坐定，我掏出一沓子文件“我想和你商量一下，未来几个月的计划。”“上次不是定好了么？”“太笼统了。我想定一下未来三到六个月的明细。”“你怎么了？”她凑紧盯着我，也许眼圈儿还有点儿红。我拿出编好的理由“家里那边，有个亲戚出点状况，我要去我父母那儿一段时间。”“多久？”“至少三五个月吧！”三个月，是我的术后恢复期，想要正常的活动，大概需要半年。我不想任何人在养病期间来探望我。“哦…那也不用这么着急啊，咱们可以按原计划，需要调整的时候开视频会议或者通过邮件…”“这次比较特殊，我怕我没机会，所以，未雨绸缪吧。”认真地和她商讨了接下来的经营战略。再一抬头，都过了两个多钟头了。

“对不起，我…你饿了吧？”“废话！我早上起来就没吃东西，来了就说工作，也不给我弄杯水弄块儿点心的。从朋友一变上下级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忙不迭地道歉，请她到边上一家江西菜馆喝汤。因为没胃口，就呆呆地看着她狼吞虎咽。“悦，我走了这段时间，你要照顾好自己…”“我知道。对了！”她想起点什么，掏出手机给我看“这是我朋友回复的，有关May的事儿。”听到她的名，我伸出去的手想被针扎了似的一哆嗦，赶紧收回“不用了，我们已经分了。”“啊？”和她大略说了下，尹悦没说什么，只是把邮件编辑了一下“我转成讯息给你发过去了，看不看自己决定吧！”谢过她，我没打开，只是给大家群发了开会通知。

用开会前的时间宣布了几件事：我离开期间由师哥和Summy代理我的权利，让尹悦成为监事，最后，也是最让大家惊讶的一条——现在开始所有和我的联系都通过电邮。“什么情况？”Summy不解“电话都不能打，你要去哪儿？”“魁北克”我想了想，实在找不出合理的解释，只好选择强硬“理由，实在不方便说。希望大家能理解我。”之后，我把商议好的计划书发给大家，一姐照例提出诸多异议，我默默记下，询问其他人的意思，然后做出让步和修改。“你怎么了？今天怎么不叫唤了？”“累了。”休息间隙我打开手机日程表，后几天已经被排得满满当当。希望身体，还能再坚持一段。

从被确诊的那一刻起，我的时间就开始倒计时，每一分每一秒都恨不得掰成两瓣儿使。抱怨自己平日的懒惰，堆积如山的文件要处理，家里还有要洗的衣服，要收拾的家务。从金色庄园回来，让司机在门店接上小楠一起回家。“把这些盆里筐里的送去楼下洗衣店，然后…买些白布回来。”交代完，我目送孩子离开，然后用毛巾擦拭所有地方。考虑了几分钟，把所有May的东西打包，塞进大处纳箱。白布买回来，我们一起抻开“师傅，买些塑料布多好。这个还要洗。”“塑料的东西…没感情…”归置好一切，我把大包小包交给他“你去楼下拦个车。我锁门。”“哦。”他应下，也不问我去哪儿。我断了电源，锁好窗，又最后看了一眼，我爱这里，不管她住不住爱不爱，我都不会卖掉。但现在，我无法面对，只好暂时封存，和她一并埋在心底。

坐上车，我们去了百花深处。没想到转一大圈儿，最后还是回来了。庆幸火让我留着钥匙，抑或打一开始他就不看好我这段感情？这家伙出差小半年了，到处都落满了灰，小楠忙里忙外不让我插手，我笑笑，就随他吧。之后要使唤他的地方还多呢，没什么过意不去的。天黑了，我翻开本子写点东西，做什么都好，只要别让我闲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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