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9．

驶到Gloden Memory门口，看看路边上停着的两辆车深吸口气。矛盾点不是我，沉默，沉默就好。上台阶，小楠已经挂上了打烊的牌子，见我推门，孩子赶紧过来迎我“师傅...”

“没事，你下班吧。”把他打发走，我进去，老爷子背对着门口坐着，面前一杯茶还冒着热气。考虑一秒钟，还是选择打个招呼，转到老爷子正面鞠躬“蒲先生您好，抱歉让您久等了。”“上次谈过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声色俱厉，害得我一口气憋在胸口“呃...”

“爸爸。”小伙子跟进来，身后还有May，我退一步，听得蒲老先生一声怒吼“别叫我爸爸！我不是你爸爸！”庆幸自己后撤了一点儿，不然随时有腿软跪地的危险，心突突突地撞着心口，看看小伙子，也被吓得不轻。给他个眼神示意，他定定神儿“我有东西给您看...”“我不看什么鬼东西！你坐晚上的航班回去，把护照拿过来！”“我不回去！”“你敢！！！”啪一声，桌子被狠狠拍响，震得茶杯晃了几晃。我看看May，她只是冷眼旁观，并无插手的意思。为了避免矛盾被激化，我硬着头皮张嘴“老先生，他...”“我处理家事还由不得你插嘴！”擦...就知道是这种结果，我抿抿嘴，继续给小伙子使眼色。

“爸爸，我这段时间去四川了，有些收获，希望您能给我个机会，看看我写的东西。”言辞恳切，说得老爷子有些心动“那好，我看看。不过你晚上必须走，没有商量的余地！”见蒲潇不动，我努努嘴，他犯难了“东西在我背包里。”我听了转身就跑“我去取，马上。”出门一路狂奔，十几分钟后，我上气不接下气地把背包里的一沓子文件夹递给小伙子，拿到时翻了下，都是日文，有的还配着简笔图，大概是菜谱之类的。他恭恭敬敬地双手呈上，老爷子漫不经心地翻几页，眼里的轻蔑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份认真，看到小字的地方，他还掏出副花镜戴上，研究了大概十几分钟，老爷子停下点点头“还算有出息！”一句话，听得我俩长舒口气。

“只是这次时间太短了，我想再考察些日子。”蒲潇小心翼翼地试探，但老爷子满口决绝“不行！今晚就走。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位置。让你姐姐先带你一段时间，你们一起回去。”什么？我听得心头一慌！不是才回来么，为什么又去。May大概也不知道老爷子的安排，皱皱眉但没说什么，她都没异议，我自然也不好插嘴，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纸包，撕开，是一只紫砂茶杯，和上次被打破的那只几乎一模一样。我找了好几家店才买到，轻轻放在老爷子手边。他看一眼，把小杯拿在手中把玩，摩挲几下后放下，轻吐一句“我问你的事，你还没回答我。”该来的总会来，躲也躲不掉，索性回答道“我希望，您能给我些时间，我会证明给您看...”“我没时间浪费在你身上，她也没有。”冷冷的话割在心上，疼得我一哆嗦。“爸爸。”小伙子没想到事情的转向，有些着急。老爷子扬下手，两个穿黑西服的男人走进店里。老爷子吩咐“你的事解决了，跟他们去机场。”我冲蒲潇摇摇头，阻止他将要采取的任何不理智行为，背包放在他手里，拉开拉链指着两个圣斗士手办咧嘴，小伙子一下拉住我的手，我轻轻抽回，不忘在他手背上拍两下。

“我等你回来。放心。”在他耳边小声呢喃，目送他们出了店门。收回僵住的微笑，我低下头，接下来将要面对的，是万难之后的又一个万难。

220.

第一次，和May面对蒲老爷子，坚定中带着一些胆怯。把目光移向蛋糕柜，在甜腻中寻求勇气“您也看到了，Gloden Memory才刚恢复，我在尽力做大做好...”“我没工夫听你的废话，简而言之吧，蒲澜这次回日本，就不会再回来了。你好自为之。”转向May，她依旧不说话，也不看我。我在心中默念“哪怕你看我一眼，给我个眼神也好。”半晌无果，我的心已经冷了一半，言辞也不再收敛“她的生活，为什么您要来干涉。我们两个都不是小孩子了。”“因为她是我女儿，只有我知道她要什么。”“她要的你根本给不了！”“宇文中你住嘴！”惊起，May冷冷地给了我一句，给了我一句？！为什么都把矛头对着我，这时候该统一阵线的不是我们么。

老爷子起身，慢慢踱向门口，背对着留给我一句“至少我知道什么对她好。”眼看May也要离开，我一个箭步挡住门口“对她好？把她当个工具一样留在身边帮你赚钱就是对她好！？你真的关心过她么？”“你说什么!!!”蒲老爷子气得脸色铁青，“啪！”脸上一阵火辣，但这个巴掌却不是他打的。我下意识地捂上脸，一脸错愕地望着May，她曲着的手掌还没来得及收回，好重的一巴掌，我听见碎裂的声音，很轻。

侧身让开门的位置，我转过脸不看他们。泪水一滴滴流出，尽力咬住舌尖抑制悲泣。风铃声响起，叮咚阵阵，还有车子离开的声音。愣在原地很久，心里一团麻。为什么，为什么打我，难道是我做错了什么。嘴巴我挨过很多，但没一个像她打得这么疼的，痛到我不能呼吸。关了所有灯，我坐在椅子上发呆。

天黑了，路灯亮了。心黯淡了，因为心中的光灭了。没有烟，我在库房找出一瓶白兰地拧开，是甜是辣都尝不出味道，只是顺着喉咙一路到胃都是热的。一瓶见底，胸腔里像有团火在烧，我手中转着紫砂杯，猛一下甩在地上，碎掉吧！全碎了算！抄起酒瓶子，刚抬胳膊就听见一声惊呼“师傅？！”迟钝地扭头，一个熟悉的人影，瘦瘦高高的，走近点才看出来，是小楠。“师傅你怎么了？”他抢过酒瓶子，小心地打量我。不知怎么想的，我就跟看见亲人一样，突然鼻子一酸就哭出来了，尽管当个孩子面嚎啕大哭特别丢脸，但真的忍不住。

小楠绝对慌了，慌到直跺脚，跺了半天才想起来去柜台上拿面纸，接过纸我擤一把鼻涕眼泪，可眼泪这玩意儿就跟开闸放水似的，越抹越多，哭到身子软了还停不住。小楠站在我面前，轻轻伸出双手把我搂在怀里，还在我背上轻拍，我也不客气地借下这个不算宽厚的肩膀来短暂依靠。

又哭了会儿，见他一动不动，倒弄得我过意不去了。起身抽噎着“你回来做什么啊。”他拽拽湿透的衣服“不放心店...还有你。”“我没事儿。”“你是不是失恋了师傅。”揉揉红肿的眼睛，我撇嘴“小孩子懂什么。”“你先起来吧师傅，我把这儿擦了。”我点头，扶着桌子起身，还没迈步就歪倒在地，他一把拽住我的袖子“师傅你醉了！”“不会啊。”我自己也纳闷儿，一瓶白兰地不应该啊。试着摇摇头，挪挪腿，发现了问题所在“楠，我两条腿麻了，动不了。”“哦，我扶你去沙发座，师傅慢点儿。”慢慢蹭到沙发，我靠上沙发背把腿搬起来捏着，看他拿扫把拖布一通收拾，还给我端杯水“别难过了师傅。”低头不语，好一会儿，我突然蹦出一句“楠，坏了。”“怎么了师傅？”他凑过来低头看，我抬起手自语道“我的腿没知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