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

不知不觉，祸从口出，蒲老爷子当着我砸碎的杯子，泄露了那次本该成为秘密的谈话。我不怪May耳神经纤细，更不怪已经粉身碎骨的紫砂杯，只能暗暗咬着自己的舌尖，很疼，但不足以赎罪。她冰冻了态度，兀自走向停车场。上车，还未系上安全带就被质问“什么时候的事？”我故作镇定“去日本找你的第二天，你走了之后。”“为什么去找他？！”“呃？”我错愕一下，原来May以为是我主动去见黑面老爷的，用一秒钟时间纠结下是否要解释，最后得出结论——还是将错就错吧！不然难免会扯出更多的错综复杂，太麻烦。定一下开口“我想...”“看着我说话。”她言语的温度让我不禁打个寒颤，慢慢抬起头，对上她的眸“我想帮小伙子求情...”“然后？”“没有然后了...蒲老先生比较激动，后来我就...就回去了...”极力强迫自己把目光聚焦在她眼睛下面一点，这样能让我不那么紧张。“下车”短促而有力的命令式，容不得我有反应，她错身推开我这边的车门，随即收身扭头。

我咬下唇，想解释但又无从开口。见我不动，她拿包推门起身，丢一句“那你开回去吧。”见她如此，我赶紧先她一步跨出车子，关上门，掉头就走。心中默念“我不生气，我不委屈，我不难过...”身后传来车子发动的声音，心存一丝幻想，希望她开到我身边再给我次机会，不过幻想终究是幻想，车子从身边疾驰而过，只留下一阵寒风。我原地蹲下，重重叹口气，挺美好的一天，因为一句话被毁了。愣了几分钟，给自己点缓解的时间，我沉重地踱出停车场，天儿都黑了，问自己该何去何从。

她应该回S了吧，我认真地把画面回放，如果她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不会说实话呢，斟酌许久，答案依旧是否定的吧，所以，横竖都是惹她不高兴，至少这样很干脆，无奈地抬抬嘴角，双手插口袋，想打车时才惊觉，包被我落在车座子下面了，啧啧啧...清点过后，目前身上只有手机一部，零钱二十余块，面巾纸一包。其他物件儿都随着May远去了。卡什么的倒好说，关键是那些重要物品——家门钥匙，店门钥匙，还有足够我撑过今晚的现金。没办法，采取低姿态吧，认个错儿，取出手机拨给May，一个陌生女人用温柔的声音告诉我“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撇撇嘴，明白这是被她拉黑了。既已拉黑，那发短讯也无济于事了。腿又不合时宜地麻起来，我靠在护栏上群发讯息给前几位的最近联系人——“有空嘛？”首先回我的是一姐“没！我又不是卖给你了，私人时间不打扰成不成？！”下一位是大天儿“学英语呢师傅，有事儿么？”孩子好不容易学习会儿，赶紧抱着一百二十分的歉疚回他“没事儿，就是告诉你学完了早点儿休息。”后面跟进的是司机“中总您吩咐，我在XX路。”XX跟我所在的位置是大对角，这个点儿，这种路况，等他开过来我差不多该吃夜宵了，悲催地回句“对不住发错人了。”最后寄希望于师哥身上，不过直到尹悦的电话打来，他还是没理我。我算是看到已婚男人的悲哀了。

“喂...”“过来吃饭吧，我在家自己弄呢。”“你怎么知道我落单了。”“就你这腔调，我真该给你录下来，你自己听听就知道为什么了。”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讪讪开口“一会儿我到了，能不能下来接我一趟，我身上钱不够...”“嗯，快到了告诉我。”挠挠头，招手拦了辆出租。半小时后她在楼下替我付了车钱，打趣道“被人扫地出门，净身出户了？”“...落井下石是吧...”“哪能啊，走吧。”跟着她深一脚浅一脚地上楼，这条腿估计是受寒了，回头得拔拔罐子，再给心窝子也拔个，祛祛寒气。

213.

进了屋直接窝进沙发里，摆出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她给我倒杯水，重又戴上围裙进了厨房，难过归难过，最起码的礼数还是要讲的，我冲进去把她换出来“你别闻油烟味儿，客厅看电视去吧。”她没反对，只是站在门口观摩。我看了眼，买的东西还真不少，问她要炒什么，得到答案后开始动手，最近觉得自己厨艺又有进步了，主要是天天开伙还要换着样儿的做，熟能生巧也。

十几分钟后，我把最后一盘菜端上桌，给她添了一大碗饭“多吃点儿！”她皱眉“你没事儿吧！这是汤碗，我哪儿吃得了这么多。”“给我干儿子干闺女的，你吃不完我打扫。”她拨出一半在我碗里，慢吞吞地吃起来，我没什么胃口，给她盛碗汤，直勾勾地盯着她以极慢的速度鲸吞蚕食掉大半桌子的菜。“真厉害...”这是我发自内心的感叹，此时特想伸手摸摸她的肚子，感受下小朋友的旺盛生命力。不过...两个女女共处一室，还是注意点儿的好。尹悦吃饱后，捏着自己的脸看我“我觉得自己又胖了。”我舀两勺汤，泡着饭吃下“嗯，没有...你俩下巴都尖着呢。”“讨厌！说说吧，怎么了这是？”我一边喝着汤泡饭，一边把事出原由讲了一遍，“为什么不直说呢？她爸爸找你的事儿。”“不知道...该怎么说...”“哎，你俩真别扭。”我低头苦笑“她爸说得挺对的，我给不了她什么。”

“你爱她么？”尹悦起身靠上沙发，我起身摞起空盘子空碗“当然了。”“上次，你说要试着了解她，之后呢？”我语塞，把餐具泡进水池，坐在她对面。她换了个角度发问“她爸说的话，你全信？”“呃...”再次语塞，我之前没好好考虑过这个问题，思前想后开了口“嗯，父母是最了解孩子的。而且...她也符合那些描述...”“哎！”尹悦叹口气，从茶几上拽过笔记本翻开，手指敲动，我提醒她“别把本本放腿上！离孩子太近了有辐射。”她解释“我里面穿着防护服呢。”不过解释的同时还是把电脑推开些。“你在做什么？”“联系她啊。”“谁？”“Lara，我朋友。”见我还是痴呆状，她没好气“回新加坡，以前NG你见过的那个！”“哦哦哦！你们不是暂时分开了么。”“还不是为了你！？只有她了解过你女友不是么。”我赶紧凑到她身边“真的真的？你真好耶悦悦！”“切，说好最近不联系的，还要我破例。”我咧嘴“尹小姐，你不是也很想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