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

甜点，是一餐最终的完美句点。我选了巧克力冻配椰香脆片，上桌时，被盘中的细节逗乐了，精巧的饼干架上挂着一张巧克力做的一寸相片，是主厨本人的靓照，应该用到了现在很流行的巧克力打印机——精密而小巧的仪器，能把食用色素像彩墨一样喷绘在巧克力表面，相当有趣味。端详半天，还是没心情吃掉“主厨”，选择把牌子放在一边。

椰子脆片，超级薄，甚至能透出烛光，而巧克力冻的柔韧度也让我大为惊叹，一指粗，两指长的奶冻能打成结。恋恋不舍地把最后一口吃掉，她泰然自若地把自己那份递到我面前，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你不吃啊。”“看你吃就好了。”“这就叫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吧吼吼。”勺子小心地从西瓜雪葩顶部切下，质地疏松，仿佛是无数个粉红小冰晶堆砌而成。入口时我尝到沙沙感，接着是清爽的西瓜果肉味道。这绝不是普通的西瓜汁冰淇淋。耳边传来May耐心的讲解“整个西瓜去皮冷冻，用不破坏果肉细胞的方法刨成冰粒，一层一层喷出来，模拟雪花落下的堆叠，把空气也包进去。”“干嘛对我这么好。”没来由地吐一句，把目光集中在甜食盘里，怕自己又要失控。

深呼吸，吃完整盘。不在乎场合礼节地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红酒，花一分钟啜饮掉发话“今天我请你吧。”“你？”她轻皱下眉“你的钱还没赔光么?”“啧啧啧...你搞清楚状况好不好，我现在是老板，而你还是给别人打工的。于情于理...”“随你。”不紧不慢地把剩下小半瓶红酒倒进杯里，我嗔怪她“你能不能...盼我点儿好？什么叫还没赔光...”“祝你大展宏图。”她举起杯，饮下最后一口。我乐呵着同饮，买单。账单拿过来后，我突然回忆起上次和蒲潇在银座吃寿司的事儿来，尽量保持着平静的表情，用颤抖的唇语数着数位，个十百千万十万...我勒个去！掏出卡，听见一阵心碎的声音...侍者走后，May居然幸灾乐祸“中你脸色有点儿差。”“啧啧...我庆幸自己没点82年的拉菲，不然明天你只能自己回去了。”“傻瓜。”我们起身离开，吃得有点儿饱，我提议稍微走一段儿路消消食。她撇我一眼“一人吃两人份的东西，当然会撑了。”

走过一条商业街，我有话想说，可又找不到合适的契机，此时血液都在胃部工作，脑袋很懵。“那是什么？”我指着一家霓虹闪烁的店铺问她，她答“弹子机房。”“弹子机是什么？”她换了种说法“赌博机。”“我要去...”“不行！”“拜托...我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孩子，难得出来一趟...”缠了她半天，总算勉为其难地答应了，我跟着她进去，室内很大，一排排全是弹子机，满满当当坐的都是年轻人。弹子球落下的声音此起彼伏，她给我换了一袋子币，警告我“输光了就走哦。”“嘿”我狡黠地咧下嘴，找个空位坐下。她刚要开口给我讲解玩儿法，就见我熟练地投币，塞弹珠，开始操作...脸一下被捏住，疼得我口水都流出来了，赶紧求饶“别别！！！”“没见过世面的孩子...嗯？！”“我错了...我从小学就开始玩儿了。”“自己？”“和师哥他们，不过大人都不知道，因为每次出事儿就我跑得最快哇咔咔！”几分钟时间，袋子里的币已经所剩无几，这里的弹子机比我玩儿过的更凶猛。最后一把，我问May“赢了能有额外奖励么？”“你要什么？”“和我玩儿太鼓达人。”她问“是什么？”“是一种益智游戏，有益于增进情侣间的默契和感情...”“赢了再说。”按下开关，小弹珠被弹出，七零八落地蹦出各自的路线，一颗，两颗，都掉下去了。我把希望寄予在最后一颗上，果然，落在指定格子里，虽然不是大奖，但也掉出了数量可观的游戏币。

拉着May转到后面，这边就比较正常了，都是游艺性质的项目，抓娃娃，打地鼠，还有街机之类，一些少男少女正玩儿得不亦乐乎。选择双人太鼓，坐下，抬抬眉“就陪我玩儿一会儿，好不好。”她同坐，我投币，递给她鼓槌，选了首最简单的。她学东西很快，一首结束已经掌握了所有要领。我笑“再练一首，下下首开始要认真喽！”“不如这首就认真吧。”她倒挺自信，我兴高采烈地选了首8星困难级，打了不到几十下，突然觉得不对劲...为什么May动作这么自如...每一下都打在正点上，明明是第一次玩儿啊，目前为止连击数都和我持平，天知道我为了这个游戏手抽筋了多少年啊！！！

207.

因为又要看鼓点又要盯着May，我失误了几次，一曲结束时，我悲催地把头扎在鼓面上“呜呜呜你骗我...”“嗯？”“我好不容易找个自己擅长的项目，又被你打败了...为神马啊...苍天啊...”“你又没专心，看来看去的，还有更难的么？”“有！”我坐好，满眼喷火，往后翻选了达人级的一首，难度相当大，765连击。对她下战书“我要认真了！”拿起鼓槌，音乐响起，我全力以赴，周围聚了一些女孩儿观战，我深呼吸，这首是我的拿手曲目，曾御敌无数，不知今日能否为我挽回尊严。打到2/3时有一段儿空当，我瞟一眼她的分数，跟我一样！我勒个去，这日子没法过了，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咬咬牙集中一百二十分的精神，继续后面的高丨潮丨部分，连续打击弄得我小臂都酸掉了，最后一下敲定，765连击！屏幕上散花，后面的女孩儿们也发出尖叫，我侧目，她输了，貌似是在最后关头Miss了。

“你很厉害啊...”May笑着起身，见我不动，歪下头“怎么？”“May，你在蔑视我的认真。”从她拿鼓槌的姿势不难看出，她有架子鼓的基础，没准还打得不错。“你打过爵士鼓，刚才是故意让我。”她没否认，等着我继续。“我想好好跟你来一盘。都认真的那种。最后一盘。”她坐下，我翻到最后一页，达人级2000版，999连击，“必须，都尽全力！”说完，我闭上眼，这首曲子曾经折磨了我一整个夏天，为了挑战它我甚至逃过学翘过班，一次次练习，一遍遍敲打，直到现在，每个鼓点我都还记得。所以为了公平，我会试着闭眼完成整曲。

电音开始，一上来就是超级快的连击，那个夏天的画面在脑中回放，周围的议论声，电玩声，弹子球声都在鼓点儿里湮没，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我在和May比赛。咚咚咚，鼓点好像和心跳同步了，越打越顺，机子始终没出现过Miss的音效，我用一只脚打着拍子，双手抽筋一般狂敲。最后收尾，3,2,1。睁眼，呃，最后一下太着急了，998连击，侧目看May，999，满屏幕的散花啊！心满意足地放下鼓槌，帮她穿上外套。“输了也高兴？”她拧拧我的脸，我想了下，认为现在是个合适的时机了“莫岚。”一般我一叫她的全名，就是要说点儿正经事。“我知道，你想让我高兴。但其实，我更愿意和你博弈，咱俩都认认真真地投入，这样就算输，我也会输得心服口服，输得有所收获。”她盯着我“你刚才一直闭着眼不是么，算是平手吧。”我捏一下她的腰“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拎着剩下的一点游戏币，我把它们都丢进了抓娃娃机里，和以前一样，几次努力都是徒劳。这玩意儿设计得实在精妙，任你瞄得多准时机抓得多好，最后都会功亏一篑。看着玻璃罩子里的各种娃娃我长嘘一口气。她站在我身后“想要哪个？”“呵呵，从小到大一次都没抓到过，根本就是摆设啦。”“那你还玩儿？”“虽然明知不可能，但每次都会玩儿，可能是在...期待一次奇迹吧。”她不说话，仔细观察一会，按着方向键调整下爪的位置，金属夹被放下，抓合，我瞪大眼睛，眼瞅着爪子尖挂住了一只大海绵宝宝的商标，爪子一寸一寸往掉落口挪，我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儿了，因为整个娃娃太大了，就靠那一点布挂着实在摇摇欲坠。海绵宝宝在眼前掠过，终于被丢进掉落口中，我兴奋地大叫，不过下一秒就囧住了，因为海绵宝宝的腿挂在掉落口外面，整个玩偶悬在口边不上不下，我试着从下面的出口把手臂伸上去，却够不到！“嗷嗷嗷我的海绵宝宝！！！”我急得直挠玻璃，May望下四周，把我拉起来挡住她，“砰！”她竟然用高跟鞋猛踹了机身一脚！巨大的响声引得四周目光无数，似乎还有弹子厅的工作人员闻声往这边来。

“傻瓜！快拿啦！”她点一下我，我一低头，海绵宝宝真的下来了，弯腰抱住，被她拉着一溜烟儿地跑出弹子房。一手抱着大黄海绵，一手被她牵着，我还时不时地往后瞧，生怕有人追来。大概过了三，四百米，我们停下，我吓得直喘粗气“你...你...”“你什么你，这不是得到了么？”她开心地笑，久未露出的一对儿笑窝让我目不转睛。忍不住让海绵宝宝给了她一个大大的贴面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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