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审视照片上的人，虽然发型穿着和现在大相径庭，但她的表情，神态还是让我能确定下来，那就是May。看神情更像是恰巧经过。翻过相片，背面除了柯达相纸的水印，还在右下角落着一行小字——蒲澜.1995.05.“蒲澜？”我皱起眉头，口中默念，如果说“莫”是她母亲的姓氏，怎么连名字也改掉了呢。十四年前的一张旧照，激起我的圈圈心潮。“这是我朋友的。”“你朋友？”“嗯，我们都是XX国际学校毕业的，蒲澜也是，只不过她和我朋友一样，比我大一届而已。”“你朋友和她...”我神色突然变得紧张，好像在打开潘多拉的盒子一样忐忑不安。尹悦敏锐地察觉到，笑着安慰“只是暗恋而已，就像情窦初开的那种，她们甚至没说过话。这张照片，也是她能留下的唯一回忆了。”看我长嘘一口气，她把手中的水饮尽“第一次见她，我就觉得眼熟，只不过变化太大没敢认。不过回来后我把照片翻出来确认过，所以现在才...”我把相片放在手中摩挲，喃喃道“可不可以，借给我翻一张。”“喜欢就送你了，这都是她不要的旧物件，让我处理掉的。”“真的？！”我惊喜不已，她笑着点头，突然扭曲了表情，皱着眉头奔向我身后。

“你怎么了悦？！”我吓得一下跳起来，她摆摆手，冲进卫生间，我跟进去，她正伏在马桶边干呕，我赶紧接上温水递给她，又轻轻替她拍背。一会儿之后，她撑起身，眼圈儿红红的。“不舒服么？要不要先躺会儿！”我扶着她在客厅坐下，她忽而笑了，笑得格外灿烂“宇文，这件事就告诉你一个人。”“什么？”“我...你要当干妈了。”“什么？！！！”脑袋轰一下，突然满眼都是小太阳小星星，听到这消息我真是又惊又喜“什么时候？”“一个多月了，上礼拜开始有反应的。”“是谁的啊...”“当然是我的啊！”“你又不是多莉...”“去医院接受的...”“所以才辞职？！”“嗯...”我摸摸心口，砰砰撞得厉害，把目光落在她小腹上，那儿还平坦坦地没什么变化。想一下，小心翼翼地问“为什么就告诉我一个人啊？”“因为你是个值得我信任的人。”她把双手拢在肚肚上，看得人心里好暖。我正襟点头“尹悦，我一定会负责的！”“啊？”“呃，我是说，为了你的信任而负责，为了我干儿子或者干女儿负责哈！”“还要等很久才知道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也不和你父母说么。”“暂时不要了，先斩后奏吧。我了解他们。”心里不禁暗暗佩服，我要是突然大个肚子跑回家，爹娘非崩溃了不可！

休息会儿，我换上一脸严肃“从今天起，我24小时为你开机，无论你有什么事儿，都别客气，真的别客气，好么？”她有点好笑“你别搞得自己跟亲生父亲一样好么？”“噢噢，那好。”顿一下，我试探着问“那你从现在起就宅在家了？”“先吃吃睡睡一阵再作打算吧。”“如果，你觉得还ok，可不可以考虑来Gloden Memory...”看她有点迟疑，我赶紧解释“没别的意思，就是我们还缺个策划，我保证，你不用面对电脑啊生产线啊什么的，只要帮着拿拿主意就好，我的意思是...很轻松，就当解闷儿...”“宇文”她瞅着我“你是个很好很单纯的人。”“别给我扣高帽！”不知为什么，她凝视我时，我心里没有一点儿波澜，但如果看我的是May，哪怕只是一个眼神的飞掠，也能看得我魂飞魄散神不守舍。我虽然是同性恋，但不会对每个女人都有感觉。我想尹悦也如是，因为我记得在NG那一晚，她看那个MM的眼神儿柔如水润如玉，而那个女孩儿玩弄她发梢的情景至今还让我记忆犹新。

“怀孕的事儿，你朋友知道么？”“不，没说。”“为什么？”“边吃边谈好么？我饿了。”我赶紧起身给她穿上外套“不是你，是你们饿了！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哈！”商量一下，我们都觉得吃点儿清淡的比较合适，于是我让司机驱车去了一家素菜馆儿。帝都的素菜馆儿不少，但我特别看不上以某老字号为首的一帮伪素菜馆的做法。纯素的原料，做成各种象形肉，象形鱼，然后又炸又烹弄得都是浓油赤酱。看在眼里形似荤，吃在嘴里味似荤，咽下肚更是一腔的酸辣辛香。每每吃着都让我联想到化成野鸡模样的黄花大闺女...既吃素，又何苦弄得个自欺欺人呢，倒不如选些时令鲜蔬白灼清炒来得舒坦。落座，点了几个利口的，加个汤。我忍不住唠叨“偶尔清淡下还凑合，该补充营养的时候你可别含糊啊！”她笑“果然是个好干妈。”一顿饭吃下来，她跟我说了些她的情事。平淡间也有惊心动魄，起伏中充满温馨的生活点滴。我想这也是每对恋人爱情的写照吧。这之后我又试图多了解点May的旧闻，不过因为不同届的关系，她也不是很清楚。趁她中途去洗手间的工夫，我打电话安排司机买了些营养品，饭后一并送回。离开时她很真诚地谢我，我咧嘴“见外了不是？咱是干亲呐！

194.

回去的路上，我坐在副驾驶位上和司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儿。很多人坐公车都只坐后座，师哥跟我说只有秘书和助理保镖才坐副位，不过我喜欢看前挡风的大视野，更喜欢坐在开车的人身边，言谈间得知司机是个退伍军人，几年前就跟着师哥东奔西跑了。我笑“会不会觉得跟着我让你屈才了？”他和往常一样害羞“哪里，您和孙哥都是很好的人。”“你怎么看得出来谁是好人啊。”“感觉吧，当了几年哨兵，有种第六感。”“咱商量个事儿成么？”“中总您吩咐！”“别客气，我就是想说，你能不能叫我名字，呃...我是说除了必须用官称的场合。”“哦...我尽量吧中总...”啧啧啧。

到了楼下，我挥手告别他，May的小红已经停在车位里了，我把相片小心地收在裤袋里，上楼开门。进去，她似乎在书房，我进去和她打招呼，顺便放下一份打包的香菇油菜饭。“谢谢”她淡淡一句，并不问我去哪儿了，和谁，干什么去了之类的问题。看她聚精会神的样子我不好再打扰，讪讪地退出来去洗漱。在厕所反锁了门，我挠着头苦思，该把相片藏哪儿呢？本想夹在书里的，可她偏偏在书房泡着，呃...洗了澡，我奔上楼把照片藏在衣柜底下的一大推料单本子里。合上本子前又贪恋地看了会儿，她那时候好帅气，斜过的长刘海，侧边青丝半遮耳，干净利落的V领白衬衫，有点儿英伦的窄腿裤，那时候May就好有风格啊。还有她手上的一串黑珠子，绕几绕缠在纤细的腕上，透着一股不羁与随性。因为怕她上来，强迫自己匆匆收眼，躺在床上突然想到个问题——May原来是T？还是说...她一直都是？悲催了，原来直到现在我才知道自己不是T，而是个...至少是个H。安慰下自己，分来分去的真有那么重要么？都是女人，淡定淡定啊。往好的方面想，抛开所谓的T的尊严吧，与其一直在被压与反压间纠结，还不如踏踏实实地接受她的一切，享受她的一切。好吧。既然T得憋屈，那我就选择H得洒脱好了。

想着想着，竟然美到自己咯咯乐起来，她上楼来被我吓了一跳。过来看着我呈痴呆状，半晌，伸手拧住我的脸把我拉回现实。“诶诶诶！”“想什么呢？”想什么...回想一下，这一天的美事儿真是太多了，先是师哥度蜜月去了，Gloden Memory即将开业，再是得到一张她的旧照，还有尹悦的怀孕...不过斟酌一下，我只说了第一条“Gloden Memory后天开业，心里小美一下。”“傻瓜。”她换了睡裙躺下，我搂着她晃悠“要不要特殊服务啊姐姐。”“嗯？”起身，我点起香薰灯“别想歪了！小女子卖艺不卖身！只提供推油服务哈。”......

早上爬起来，看着身前的斑斑点点无语，都说了不卖身了...真是的。起来给她准备早餐，眼前还一直飘着她那时的样子，年少时的帅气和现在的成熟我都好迷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感叹，完了完了，这姑娘算是没救了。抓紧时间跑了几处，把明天开业庆典的事儿办得妥帖稳当，师哥不在我更要多花心思才是。师傅，这一天终于来了，您也盼了很久了吧！晚上早早睡下，次日醒来时，May已经离开了，枕边留着一套新衣服，某品牌的新款，对着镜子试穿，无比贴身啊。洋溢着满脸的幸福给自己做了顿丰盛的早餐，今天很重要！必须要吃饱。之后直接到金色庄园和他们会合，邀请的各路人马也纷纷到齐，老前辈，业内翘楚，评论家外加媒体朋友，花篮儿彩旗把门口装点得好不热闹。上午10点开业典礼正式开始，聘请的司仪很给面儿，各种好词儿猛招呼，连国际贸易关系都扯上了，差点让我以为我开的是大使馆，之后是行业点评，前辈致辞，剪彩仪式等等等等，精心研发的十款新品蛋糕也悉数登场。“就地取材，绿色健康”是我们提出的新理念，目前还在努力，相信不久之后会做到全产业链的经营模式。

厂子开在郊区，顾客可以登录网站或使用电话订购，之后由专业物流按时送达。面对大浪满街满巷的分店我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应对，从店面设备和人员上减少开支，幸好有潮州老板的专业物流团队做技术支持，不然想把或冷或热的点心送到北京各地还真是困难。当然，我还是很有私心地给自己弄了块“自留地”，就是Gloden Memory旧址，顾客能在这儿零买到所有产品，也算是保留下一份传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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