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

她开车很稳，我以为这种底盘低的跑车都很飘的，可是她帮我纠正了这种偏见。安静的车里，偶尔传来一两声咕叽咕叽，我尴尬地扭过脸，用手压住胃强迫它停止哀嚎。“想吃什么？”May笑着揉两把我的头发，我撇嘴“穿成这样还是回家吧，别在外边儿丢人了。”车子驶回小区，我不情愿地把脚挤回鞋里，走上硬邦邦的沥青路面，悲催的跟鞋让我一整天都觉得自己是灰姑娘她姐。进门，迫不及待地扑向沙发。

缓了半天，坐起身，看见她站在灶台前，水蒸气冒出，好奇地凑过去，见她把米倒进锅里，开始不停搅拌。坐在吧台上捧着脸看她的背影，红裙在吊灯的映衬下暖暖的，不知不觉掏出手机，偷偷留下这动人的一刻。索爱手机不能关闭快门声音，不过我很聪明地先拨出个10086，然后在通话中按下相机快捷键，关掉闪光灯，这样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拍照了哈。认识这么久，我都没跟她合影过，也没有半张她的照片，不过，最美的瞬间都被我留在心底了。

她进了门甚至没换鞋，只洗个手就忙活上了，静静看她，心里全是感动。May从没说过爱我，但我能感受到她对我的爱意，因为她是那么用心，用心到我现在会因外一碗粥而流下眼泪。捂着嘴不想发出抽泣声，任眼泪掉在吧台上。这是她第二次给我煮粥，虽然她的手法很不寻常，第一次加了皮蛋，现在又在开水里直接下米，搅啊搅的...一直搅了有十几分钟，她停下来转身拿烟，撞上我的泪眼婆娑。“怎么？”她坐在我对面，点上一支烟，我猛摇头，直摇到泪花四溅。抽了几口，她把烟架在烟灰缸上回身去搅动粥锅，问“还在介意么？今天的婚礼。”我拾起她的烟抽一口“没，我早就走出来了。”“那为什么...”“我要是说因为感动，你会不会不信我。”“感动？”“你照顾我，我就会很感动。”“......”“除了我妈和师傅，没人对我这么好了。”“喝吧。”一碗白粥端到面前，我半信半疑着舀一勺细看，米没泡过，十几分钟就能煮好？观察一番算是明白了，敢情她不停搅拌是为了把米抽碎，加快糊化，一边喝一边称赞“你怎么有这么多熬粥速成法？”

她面无表情“一个人吃饭，没时间准备，慢慢就找到些办法。”“你不喝么？”“喝够了。”汗...这样啊...埋头喝着，忽然蹦出一句“今天的蛋糕，你觉得怎么样？”“嗯，很好。”放下调羹，我微笑着看她“要不要提前给自己预定一个？”她怔一下，可能没想到我会说这种话，我笑笑，托上腮“趁着现在有勇气，让自己面对一下而已。莫岚，有什么想说的么。”“想说你今天很美。”抬手帮我收拢碎发，我吻上她的手指“谢谢你。谢谢你的一切。你给了我太多美好的回忆，我想...这些足够我回味很久很久的了...”May忽然起身，过来把我搂在怀里，我的脸深埋进她红色V领里，嗅到一丝寒意。“对不起，就当我胡说八道吧。”

喝饱了，准备脱掉一身行头。先是脑袋上的装饰，接着是裙子，还有胸前戴着的假花儿，这玩意儿黏一天了，被医用胶布粘在皮肤上，沤得人实在难受。一点点儿掀起，跟蜡纸脱毛似的搞得自己龇牙咧嘴。没办法，谁让我这个伴娘胸前带纹身呢，这种场合还是低调点儿好。临脱裙子前奔到书房，少有地打扰了工作中的May“再看我最后一眼！”她抬起头“你要去哪儿？”“哪儿也不去...我要换衣服了，这应该是我唯一一次穿裙子，所以再给你看两眼。”她听了面无表情地把视线挪回电脑上，噼里啪啦的键盘声响起，有点郁闷地转身回了客厅，这玩意儿是后背拉链式的，费半天劲拉开，一点点往下褪，好紧啊，小腹鼓胀胀地卡着，脱完扔在一边，解下罩罩，我勒个去！我可怜的上身被勒出整圈红印，这就是大胸的代价...

192.

婚后第二天，一对新人就要飞去马尔代夫了，临走前听着师哥天花乱坠地跟我憧憬什么水飞水床碧海沙滩的，我撇嘴“蜜月悠着点儿啊，别一回来都形如枯槁没劲儿干活了。”“没大没小！女孩子家家的怎么能口无遮拦。”一通臭骂后，我舔着脸乐“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玩的开心点！”告别他们，我和剩下的各位骨干开了个会，这应该是正式开业前的最后一次会议了。也没什么实质性内容，最多就是各种清点和敲定。

“只在这两家杂志放广告，会不会太低调？”一姐还是对我的宣传力度有微词，我拿起手边的一沓文件递上“除了这两家行业杂志，还有这几个网站啊。”“就打个名字，什么介绍啊图片啊的都没有，有意义么？！”“我想做的不是那种铺天盖地的廉价宣传，而是先在业内激起千层浪，然后站在潮头肩扛一面大旗，上写俩字——‘低调’，你懂么？”“懂你妹！你丫疯了吧！”Summy听了皱眉“开会呢啊，注意措辞。”整场会议在亲切祥和的氛围下开始，又一如既往地在争吵叫骂声中匆匆结束。不过总算办了点儿实事，比如，确定了公司办公地点——金色庄园。不过因为那儿路途较远，所以就把Gloden Memory作为日常例会和临时办公点。哇咔咔，这么一来我就能常驻Gloden Memory了，离家很近很方便呐。不动声色地收拾东西，准备脚底抹油儿。

手机忽然响起，是尹悦“晚上有时间么？”“呃有事儿么？”“没...算了，你忙吧。拜。”没头没脑就这么两句，听着那边传来的嘟嘟声我有点儿愣，沉思一下，给May发条信息“晚上有事，你乖乖自己解决温饱哦。”之后拨给尹悦“在哪儿？我去找你。”溜出会议室叫司机开到尹悦公司，还没下车，就看见她抱个纸箱子从写字楼里出来，直接叫司机停到跟前，下车帮她把东西放进后备厢“你没事儿吧？”“嗯？”“别...别难过，你就想‘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开心点儿。”坐进车里，尹悦说个地址，司机点头起步。

她望着窗外，脸上看不出一点儿情绪，我有点不知所措，挠挠头问她“一个疯子坐飞机，刚一起飞就奔到洗手间把马桶拆下来顺窗户扔下去了，问为什么？”她转过头，又摇摇头，我答“因为他是个疯子哈哈！”此话一出，车里一下安静了，连他俩的呼吸声似乎都被冻住了。从后视镜里看见司机同情的目光，估计他此时对公司的前景十分堪忧。尹悦没什么反应，我只好继续开口“小明走在路上，看见两车相撞，就跑过去看热闹，结果他死了！问为什么？”她扯下嘴角，似乎不屑于跟我玩儿这种弱智问答，我歪歪头“考虑一下嘛！”“吓死了？”“不对。”“被撞死了？”“不对。”“爆炸炸死了？”“还不对。”她没声儿了，我笑“小明是被天上掉下来的马桶砸死的！”“宇文，我是自己辞职的。”“诶？！不早说！还以为你被炒了呢！”“我只是有点儿累。”“我错了！我闭嘴。”

到了她说的地方，我们下车，一共就两个纸箱子，我让司机等会儿，陪她送到楼上去。简洁的两室一厅，看样子似乎还有个女人住在这儿。放下东西，她累得坐在沙发上，我反客为主给她倒一杯温水。“谢谢。”“呃...”“想问就问吧。”“干得挺好的，为什么突然...”“年初就有想法了，这两年有点儿累，想给自己放个假。”“也不错哈！难得几回闲嘛！”“别担心，我已经把你公司的工作移交给新团队了...”“不担心啊！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宇文...”“你朋友和你一起住么？”“她走了。”因为不清楚“走了”的确切含义，我不敢继续追问，顿时有点尴尬，她不愧做了多年咨询，很自然地开口破冰“你见过她的，就是第一次在NG，我身边的那个。”“你们现在...”“只是暂时分开一段。她回新加坡了。我们原来是同学。”“哦，吓我一跳。”

她忽然起身，进屋又出来，手中拿着一张卡片，脸上的表情有点儿复杂“宇文，我不知该不该这么做，但...我想还是应当让你知道。”接过卡片，不，是一张相片，我仔细端详。几个中学生的合影，看服饰有些年头了，发黄的背景衬出一张张稚拙的笑脸。“没有你啊？”我不明所以，她坐在我身边，伸手一指，我这才注意到几个人身后还有一个侧影，瘦高，短发，穿着和别人不一样的白衬衣，脸上满是冷漠，霎时，我惊得不能呼吸——这是M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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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