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

车门开了，新人登场。用郎才女貌形容她俩一点也不为过，所有人一边尖叫一边把手里的家伙往上招呼，霎时间彩带雪花漫天飞，礼炮劈啪作响，小降落伞和彩纸从气球拱门上纷纷落下，好不热闹。我退几步，看着他们在人群中簇拥而过，匆匆一张侧脸，也衬得出欣喜悦的心情。双方的父母亲友陆续就座，我过去一一招呼，都是从小看我长起来的长辈，只不过比记忆中苍老了很多。师哥带了三个伴郎，两个是他哥们，我都熟识，还有一个可能是远房亲戚，寒暄之余免不了被他们一顿狂岔，什么“偷偷去韩国隆过吧...”之类的玩笑让我尴尬不已。

把May安排在桌边，我把包和小外套放在她旁边的座位上。“你好像没空回来吧。”她看看我，我笑“不知道某人能不能赶过来呢，可以的话就坐我这儿。”还没细说，一姐就塞给我酒盘，水井坊和某酒庄红酒，端着挺沉手的，怪不得这活儿找我呢！“马上就开始了，你一会儿站边上，帮着司仪拿道具，开席了就负责端酒，左边这瓶是白水啊别混了！”我赶紧点头，跟May道别往化妆间走去。

进去，先跟另外两位伴娘问好，她表妹和闺蜜，还好彼此不熟识，免了许多口舌。此刻化妆师正把百合花瓣别在欣头上，我暗暗退两步，靠墙站着。“抱歉，忘了你过敏。”欣沉默一会儿，突然轻声对我说，我笑笑“不要紧，真的很好看。一两片儿我不碍事的。”“好看么？”她忽闪着大眼睛，我挺认真地从头打量到脚，点头。“你今天也很好看。”咧嘴“还要谢谢你给我这次机会...”化妆师开始补面妆，她不再说话。几分钟后，音乐响起，司仪用浑厚的声音向大家问好，两位伴娘扶着欣起身，我跟在她们后面。

从化妆间走到花门，再到台上只不过几十米，我却突然觉得脚步很重。欣挽上她父亲的手臂，伴着婚礼进行曲穿过花门，看着她的手从一个男人交付到另一个男人手中，两个伟岸的背影间错落出她弱小的轮廓，天气很好，我看她时有些逆光。三个人的面容都已模糊，只印在我眼中几片剪影，这画面似乎很有象征意义，只是我不想深究。可爱的小花童背着翅膀，把花瓣散在她的裙摆上。我小心地拾起裙角，在她身后放好。中西式混合婚礼，没有复杂的宣誓，司仪挺专业，很能搞活气氛，没说几句就把全场逗得大笑。

音响制造出轰鸣的混音，让我昏沉沉的，什么认识过程，表白方式，还有当众一吻，交换戒指，甚至是证婚人宣读结婚证儿都跟电影快进似的一闪而过，到了交杯酒环节，我还算尽责地及时上台，把准备好的两杯红酒递上，双壁缠绕，澄红的液体悉数喝下，台下掌声雷鸣，我始终没忘记要微笑。给父母敬茶，改口，听着他们亲热地叫出“爸，妈。”我鼻子有点儿酸，一半一半吧，有点儿羡慕，羡慕他们被祝福的感情终于修得正果，也有点为自己堪忧，不过，最主要的原因一定是欣头上的百合。抽两下鼻子，我帮着端过茶碗。师哥在敬茶时多加了一杯，向天敬给了王师，我差点动容，偷偷喝下一杯红酒镇定情绪。

司仪宣布开席，工作人员把准备好的美食一道道奉上。游戏和香槟蛋糕都安排在席间，我端好盘子和他们开始轮流敬酒。前几桌亲戚长辈还算好过，陪着笑脸点到为止就过了，后几桌都是同学朋友同事，一辈儿人自然花样儿就多起来。跟过三关，不，过N关似的，点烟剥糖敬茶敬酒，样样被刁难。光第一桌同事就划掉三盒火柴，一个老大哥抢过我手里的酒瓶子猛闻“水！绝对是水！”一脸苦笑着被戳穿换上真酒，他们把欣手中的小杯满上，欣一饮而尽，再倒，说是好事成双，又饮，结果继续被灌，各种劝酒词铺天盖地的说开。我看看师哥，他此时也被灌着呢！伴郎都不给力啊。情急之下我挺身而出“大哥，这刚头两桌，我替她来，您让她喘口气儿！”一句话，我成了众矢之的，大杯小杯红的白的堆到面前，不含糊，我就真刀真枪地往肚里咽，喝得宾客们眉开眼笑手舞足蹈“这姑娘行嘿！痛快！”

痛快痛快，痛并快乐着...

190.

一路喝过几桌，到了中场换装时间，碍事的白婚纱将被中式红色绣凤旗袍替换，趁这机会也好让新人们休息会儿。我让大天儿下了点儿挂面，给欣和师哥分别端去。他们应该也和我一样大清早就开始忙活吧，垫个底儿才好喝酒。转到May身边，发现她都没怎么动筷子。“怎么了？早起就没吃东西吧。”“不太饿。”说着May掏出火机，我从跟前儿拿过一盒红双喜“要不要沾个喜气儿？”她笑着蹙下眉，我也笑，点上一支抽起来。“把这个吃了吧。”她抬筷子给我夹个点心，油炸的香蕉酥，名字倒喜气——如胶似膝。黏腻又高糖，吃了也好，顶时候。起身看看空座位，有些失落“他还是没赶回来呵。”“谁？”“火...”这家伙哪儿是出差啊，简直就是在外边落地生根了。

“小楠，来坐这儿！”招呼了孩子坐过来，轻声嘱咐“一会儿我们转过来就按刚才说的办，别忘了啊！”“嗯！没问题！”那边一阵骚动，欣和师哥出来了，我赶紧端起酒盘归位，临走前点一下小楠的肩头“给你姐多夹点儿菜！替我照顾她。”“哦”孩子就是孩子，竟羞红了脸埋下头去。欣头上那要命的百合花儿终于撤了，旗袍很衬身材，这跳过舞的人身形就是好哎！不由得小羡慕一下。换了衣服，好多人也不再拘着了，各类限制级的游戏纷纷登场，特别佩服这在场各位朋友的想象力，都发散到外太空去了，损招坏招缺德招纷纷出场。什么把两颗糖粘在平盘上让他俩只用嘴吃，或者从啤酒瓶子里叼筷子什么的。我只顾着挡酒，不想看游戏，声音太刺耳，画面太灼眼，只喝得耳重听眼迷离才好。

“你很能喝啊，原来表哥还有个这么厉害的师妹。”不熟识的伴郎来搭讪，我撬动下嘴角算是回应，懒得寒暄。“认识一下吧，我是他表弟，刚回来不久...”“抱歉，我去拿酒。”和他错身而过，用古龙水的小白脸儿，连认识下都没兴趣。换到May坐的8号桌了，她起身盯着我，我读出一丝询问，摇头示意没事儿。师哥此时已经开始大舌头了，拍着小楠的肩膀絮叨“跟着你师傅好好...学...学做点心...可别学她的为人！太...太拧...拧巴。”“啧啧”招呼伴郎架起他，让他赶紧走完剩下俩桌然后撂倒。转了一圈，最后到了May跟前，欣看一眼她手边的茶杯，笑着举起杯“你开车就别勉强了，我叫你一声姐，敬你一杯。”我站在旁边不好搭话，看着May以茶代酒同饮“祝你们幸福。”“谢谢，可能我没资格这么说，但...希望你能和宇文...好好的。”眼瞅着欣的眼圈儿红了，我赶紧给她递上面纸“大喜的日子，别整这出儿啊！我挺好...”欣望向我，几欲开口都哽住，我赶紧撤身找伴郎，刚看见古龙水小白脸就赶紧拽过来，给他整理下西服，和他站好喊小楠“麻利儿就现在！”小楠掏出手机连拍N张，照到一半我还把头靠在他肩膀上，也不管他乐意与否。“什么都别写，直接发，然后关机！听见没？”一番威逼利诱，得以让我的“奸计”得逞。丢下摸不着头脑的伴郎扬长而去。

之后一直跟欣保持着距离，怕她再跟我说点儿刺激人的。直到酒席结束，师哥和他的哥们儿们都“同归于尽”了，把他们送到临时休息室，我总算长出一口气。腹中烧得厉害，走到被切得七零八落的蛋糕前犹豫着要不要吃点儿。“师傅，欣欣姐找你。”大天儿吼一嗓子，我看看不远处的May，心里抽了小兔崽子一万个嘴巴。站着不动，半晌才蹭到May身边，穿好外套挎上包，把惨白的脸扎进她颈窝“累了，带我走吧。”她捏捏我的脸，耳边响起欣的声音“宇文？你没事儿吧。”抿着嘴不作声，直到欣轻吐一句“其实，我就是想跟你说声对不起。”身体一震，我暗暗抓紧May的手，她替我解围“她可能喝多了，只要你幸福，我想她也会开心的。”欣谢过，离开。May吻我额角一下“好了，回去么？”“抱歉，让你当挡箭牌。”坐回车中，我把座椅后调，窝在里面不说话，她少有地俯过来给我系上安全带，我楼上她不放“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不必解释。”“我...那好吧。”把外套盖在腿上，蹬掉高跟鞋，我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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