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我瘫在床上很久，就仰躺着抽了足有半包烟，直到烟灰缸都满了，才勉强起身。脱了脏兮兮的衣服，看见新衣服上一个清晰的泥脚印不禁连连骂街。镜子前，我小心地查看全身，侧腹部出现大块儿淤紫，甚至透出血点儿了，后腰眼儿也是青的。还有右手骨节因为打得太用力肿了起来。正咬牙切齿着，忽然听见敲门声，用浴巾裹了身子看猫眼，是May？！我靠，我不敢出声，希望她能转身走掉，不过事实证明她比我想象中执着，无奈之下只得开门。站在门口小声说“抱歉，我很累了。有事儿明天说吧好么？”她冷冷地盯着我，愣是挤进来。一进屋，她就被床上的烟灰缸震撼了，满得跟香炉似的，之后又捡起地上的衣服，我一把抢过来，有点儿心虚“不小心滑了一跤蹭脏了，想带回去再洗。”她不说话，盯着我，猛一下扯掉我身上的浴巾。

这下彻底踏实了，我低头不语，任由她转着圈儿地打量我，看够了，她一言不发，扭头就走。我撇撇嘴，看来是生气了。其实我挺委屈的，但谁让我喝酒瞎走了呢？这叫自作自受。走进浴室我调到冷水，跌打损伤后不能热处理，这是基本常识了。凑合着洗洗，因为不想被冻成冰棍儿，擦干身子换上睡衣躺下。

打开电视，我想我得转换一下心情，飞快地播过去，其实我是在找某些频道，呃，除了一档有兔女郎的娱乐节目，其他台都没得看。盯着屏幕上的女女们，我试图把自己放空，融入她们那种色即是空的境界中，就在我快成功的时候，敲门声又响起了。起身看猫眼开门，还是May。她手里多了个袋子，满头的雪花儿，进来时身上夹杂着寒气。脱掉大衣，她先插上电热水壶，然后从袋子里掏出瓶子罐子。“把伤口露出来”冷言冷语里带着些许鼻音。我顺从地撩起衣服，她先喷了类似保护剂的制冷喷雾，其实我想说真不用再制冷了，都快变冻伤了，之后又换了一种治疗喷雾，最后用大块的创口贴贴好，前后都处理完。水开了，她拔了线从口袋里拿出泡面，撕开倒调料倒水。做这些的时候，我就在原地傻站着，看她头上的冰晶变成湿漉漉的一片。

“要不要洗澡？”我小声问，她不理我。我只好关了电视，收拾好衣服又清空了烟缸，面好了她递给我，之后坐下点支烟。在第一口面吃到一半的时候，她开口了“宇文中这是最后一次，如果还有下次，让我知道你打架，我...”她忽而停住，因为大颗大颗的眼泪从我眼眶坠落，掉进杯面桶里，没有抽泣也没声，就这么一滴一滴地往下掉。本来我还想先喝口汤的，但流了这么多盐分进去又怕咸着自己，想了想把面放下。抬头挤出一句“对不起，不会有下次了。”其实我心里想说的是，我宇文中再也不来岛国了！日本首相抬着我也不来！“是我错怪你了？”她问，我不表态，事情都发生了，我也懒得解释什么，好像为自己开脱一样。她从口袋掏出一支管装药，拧开涂抹在手心，搓揉后为我擦在手上，关节肿得很严重，已经拿不了筷子了。揉一会儿，她挑起面送到我嘴边喂我吃。一口口吃完，又给我倒了杯水。

坐回我对面，她发问“不解释一下么？”我想了想开口“因为今天穿得太漂亮了，差点被劫色，为了你我守身如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好吧，我确实挺不着调的，因为小太阳形态还没结束呢。

149.

瞥我一眼，她起身“我回去了，明早来接你。”咬咬嘴唇，我没想到这么晚了她还要回去，但也说不出什么，只好点头作罢。临出门前，我忍不住开口“你…”“嗯？”她没转身，就背对着我停下，“你…辛苦了…”背影远去，我蠕动下嘴唇“你要不要留下来陪我，我好想你。”躺回床上，结束掉小太阳形态，伤口疼得要人命，仰着趴着都觉得别扭，翻身就翻了半宿，心里安慰自己“最多就是软组织挫伤而已…”但第二天早上如厕时，突然意识到情况有点儿严重。我出现了轻微尿血症状，这说明可能有内伤。把胶布揭开，伤口无大碍，换了药贴好，轻叹口气。不管怎样，回去再说吧。

喝下三大杯白水，把东西整理好。我坐在沙发里望着窗外白皑皑的一片。手机响，是小伙子“为了补偿你，我请客去泡温泉啊！”听他快乐的声音，就能想象到他此时露出酒窝儿的样子，不忍拒绝，应下。半小时后，他开车来接我，后面还坐着May。我小心翼翼地问“就咱们三个么？”他奇怪“怎么？嫌人少？”我嗤笑道“那当然了！你请客嘛，我恨不得把你们集团的员工都叫上…”坐到副驾驶位上，我有点纳闷“东京市里还有温泉啊？”他告诉我要开到一个叫箱根的地方，大概离东京只有90公里，那里是温暖圣地，很有北国情调。

介绍得这么好，弄得我很期待啊！从反光镜看看May，她正望着窗外出神。“还没用早饭吧？我带了很多吃的哦！”小伙子示意我自己拿，各种糕点，真叫我大开眼界，这日本面包还能夹着炒面卖？！我靠…突然想起郭德纲的相声——烙饼卷着馒头就米饭吃，瓷实！“咖喱包和辣肉松卷都好吃哦！”他给我建议，但我知道以现在的身体状况，最好忌生冷辛辣。笑着挑了个哆啦A梦的最爱打开，松软香甜，只是激不起我的食欲。小伙子侧目“姐姐小时候也最喜欢铜锣烧喔！”“她小时候还喜欢什么啊？”我勾上蒲潇君的肩膀，坏笑着打探。“喜欢我。”这个臭不要脸的家伙！我不屑“哼！那是因为她小时候不认识我…不然哪儿轮得到你小子…”一路臭贫，直到箱根。

入住到一个家庭旅馆，蒲潇跟我说这儿是去年就订好的，听得我咋舌。两个挨着的房间，共用一个后院儿。院子里就是温泉池，这种雪景中享受雾气蒸腾的感觉相当好，怪不得要提前一年就预定呢。“一会儿先吃午饭，我订了火锅哦！”短暂休息后，老板娘为我们准备好材料。一锅猪骨汤，按次序涮黑猪的不同部位，还有蔬菜。最后把米饭和鸡蛋加进去煮成蛋花粥。我吃得很少，也没喝酒，这让小伙子很扫兴“怎么了中？你不在状态哦！这样会让我觉得内疚的…”“啧啧啧”这小子怎么这么多愁善感！于是当May从洗手间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我俩痛饮清酒的壮观场面。她坐在我身边不动声色，暗地里用力在我后腰一拍！“啊！”我一下痛到趴在桌子上，“你怎么了中中？”蒲潇吓着了，我咧嘴“突然神经痛，好像被蝎子蛰了一下似的…”

饭后，店家奉上浴袍浴巾还有木屐。关上门儿正脱衣服，May过来收起我的浴袍“你不准下水。”我把嘴张得老大“大姐姐你不是吧…来都来了！”不管怎样抗议，她还是不同意。我拉开卧室门打好地铺，郁闷地躺下。迷迷糊糊躺了会儿，听见蒲潇叫我“宇文猪！要睡回北京睡啊！”我擦！起身打开房门，院子里一片白汽，他和May已经在水里了。“怎么是混浴啊…”明明有两个温泉池的。他说“这两个不一样啦！那个是矿物质池，会有怪味道的。怎么？都围着浴巾你还不敢？哈哈…”我看他一眼，臭小子找死？！今儿个姐姐就让你知道知道神马叫OPEN！

150.

回去关上房门，把胶布都撕掉，整理一番后裹好浴巾，大大方方地走到池边。他笑“这么慢啊，不会一直在做思想斗争吧！”我看看May，她没表情。呃，会不会生气呢。“你在干嘛？不下来的话去把酒端过来。”这孩子纯属找抽，我笑着从台阶下到水里，水很热，让我觉得伤口一阵火辣。呼！挪到小伙子对面，我问他“你很嚣张嘛小盆友？！”他用酒窝回应我，我靠近他，换了种表情和声音“你刚才说我不敢？咱们来看看是谁不敢！”话音未落，我抬手把身上的浴巾扯开一把扔出去，整个肩膀以下都浸在水里，一点点贴近他“蒲潇君…做好准备…这是我第一次面对男生喔！”他没想到我会这样，两手撑着要上岸“你你你…你疯啦…”“来了啊！”我猛地站起身，他大叫一声捂上眼睛，整个院子顷刻间回荡起我得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