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雅间门开,May来了,身后跟着房海波。我没敢对上他们的眼睛,只是听他们一一打招呼,然后落座。房海波应该没注意到我,听他和长辈们谈笑风生,我偷偷抬眼,今天May穿了我送她的獭兔毛儿小衫,好吧,因为这件衣服我决定开启小太阳模式,微笑抬头。哪知天不遂人愿,这一抬脑袋倒让房海波看到我了。他开口“这不是宇文小姐么!?今天风格不一样啊,没想到你能大驾光临。”然后,这家伙开始大肆介绍,我略欠身,尽量大方道“各位前辈好,晚辈宇文中,初次见面,请多指教。”刚坐定,老爷子就发话了,声音浑厚,语速很慢“对你早有耳闻,没想到我儿子能把你带来。”蒲潇似乎很敬畏他,小心地解释“爸爸,她对我帮助很大,而且这次我们是为了比赛...”“哼!”一声哼鸣,四下寂静,老爷子横眉竖目“胳膊肘往外拐!真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呐!”父子俩的对话让我卡在中间,好像因为我的出现搅了他们年夜饭的兴致。
还好这个时候上菜了,每个人的杯里都斟了茅台,房海波举杯助兴,大家纷纷碰杯,我浅饮一口重又低下头,只希望能快点结束。“怎么?”房海波对我不依不饶“宇文小姐今天很沉默啊,不像你的风格?来,我敬你,祝你生意一帆风顺!”我抬手“也祝房先生的市场越做越大。”一饮而尽,真喝不惯这种酱香型的白酒。他同饮,放一句“我的市场大不大还要靠宇文小姐高抬贵手呐!”蒲潇皱下眉开口“海波哥我敬你,今天过年,咱们少谈公事吧。”房海波笑笑,忽然转移话题“那我就聊两句家事吧!蒲潇你要懂事一点,不能再由着性子了,集团迟早是要交给你管理的...”话音未落,就引发了众多长辈对蒲潇的一通劝教,暗地里捏一下小伙子表示同情,没想到这个动作被一位长辈看到,很关心地问“宇文小姐在和潇交往么?”这个问题可算是难住我们了,顿了下我打起太极“只是在料理方面很有共同语言。”长辈笑“那也不是没有发展的可能哦,我们都老了,就看你们年轻人的了!”蒲老爷子突然发话“想进我们蒲家门可不是件容易事!”我不做声,心里对答“老爷子,我不想入赘,我想娶走您家里的某位。”
席间话题不断,但还是围着经济转,可气的是每次一有人说到大浪的发展,房海波就打断话题,几次下来弄得人尽皆知——“有对手在,莫谈公事”。而蒲老爷子除了举杯,几乎就没怎么发言,直到快结束时,他嗽下嗓子开口“又一年了,一转眼我都来了二十多年了,能有今天的成就,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过去的一年,是我很看重的一年,在海外奋斗就是为了等这个机会!海波你做得不错,如果明年能达到预期目标,我就实现承诺。另外,你们的婚事也该办了。”我把手伸到桌布底下攥紧,听到房海波举杯致谢,临了不忘添一句“婚事确实该办了。蒲潇啊,你也要抓紧了,事业爱情双丰收才是成功男人的标准。”整顿饭下来,May都一言不发,我也没敢再看她一次。蒲老爷子转向May“你也该调整下重心了,这儿比国内更需要你,市场开拓的事交给海波就够了。”May淡淡开口“我会自己安排的。”“哼!”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一个个的就知道唱反调!我辛辛苦苦打拼了几十年才有这点成绩,你们却去帮着别人打江山?!年夜饭也不让我吃舒心喽!还把外人带回来!”
听到这儿,我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对众人深鞠一躬“晚辈多有打扰!请各位见谅。给您各位拜个年了,恕先告辞。”转身退出雅间,给蒲潇发条信息“我先回酒店了,你好好陪爸爸,I’m ok.”
147.
一路奔出餐厅,漫无目的地走过几条街,站在车来车往的路口我停下来发呆,事情发生得太突然,除了逃离我来不及多想,没料到这个大年夜我过得如此糟糕,心里窝着火,走进便利店买包烟,lucky,希望抽一根会帮我转转运。深吸过后,才觉出冷来,赶紧回酒店吧。愣住,好吧,现在问题来了,除了一张印着酒店logo的房卡,我没有任何关于酒店地址的东西或记忆。唯一线索是这个绿色的R标,但它貌似是个连锁酒店...心里骂一句脏口。现在怎么办?回去是不可能了,等一两个小时再联系蒲潇吧。
这种心理状态下我可不想逛街或者坐在快餐店里,又往前走了点,看见一家酒吧挤在两座大楼中间,心一横就进去了。里面很暗,但还是庆幸它不是闹吧,吧台边要了杯威士忌,日本牌子川崎,口感不错。角落里的女歌手依依呀呀唱着我听不懂的歌,嗓音沙哑,伴着歌声我喝了七、八杯,喃喃问自己,May今年会结婚么,我要做什么才能拥有她呢。忽然难以忍受室内的压抑,掏出一沓子日元让侍者结酒钱,这么大面额却不禁花,怪不得他们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嘴脸。
离开酒吧,才发现下雪了。打消了联系小伙子的念头,想再多溜会儿。走路,不停地走路,遇到绿灯就直行,遇到红灯就往左或往右拐,只要不停下脚步。细小的雪花打湿了头发和衣服,因为走得快,我还能忍受这温度,这心情。不知走了多远,只觉得背上都出汗了,我停下,看看四周有点儿紧张,不知不觉已经远离了繁华地带,这儿有点像北京的胡同,也可能是住宅区?总之街道很窄,隔不远有一盏路灯,我点根烟,走过去掏出手机。
“哦喂~”身后传来个声音,我没理会,在昏暗的灯光下查通讯录。忽然肩膀被人拍上,我一惊,下意识抬手挡回去。是两个年轻人,流里流气的不像好鸟儿,其中一个还染头黄毛。第一反应就是走,越快越好!人生地不熟的我不知他们要干什么。退一步准备跑路,黄毛突然伸手过来,我觉得他要抓我,所以闪身。他叽里呱啦跟我说一堆,我搜索了一下脑子里的日语库,你好再见外带A片里那三句是没一个能用上的,试着用英语交流“请问有事么?我不会说日语。”没想到说完他俩竟然笑了,还笑得不怀好意,一个探身,我被拉住,想都不想抬腿就给了他一脚!而且就是奔着下三路去的。这时候没什么卑鄙不卑鄙的,安全第一。他大腿被我踹着了,但没伤到要害,另一个上来就是一拳,我后退,手机掉在地上。掉就掉了吧,反正我连报警电话都不知道,再说真打了也不会求救。愣神儿的工夫,悲剧了,黄毛回了我一脚,直踢到我肚子上,这一脚真够狠的!我重重地撞在身后的栏杆上,两腿一软跪倒在地,他俩继续说日文,我咬着牙打开挎包,右手伸进去摸索,这个包很久没背了,希望它还在...两人一前一后围过来,我换成蹲姿保持不动,眼睛四下观察,唯一靠谱的就是来时候的路,一直跑的话应该能脱险。
黄毛伸手抓我头发,我身子一沉,突然起身,挥手打在他左脸上,准确的说,是瞄着他左耳朵打的。他哀号一声倒地,另一个赶紧蹲下看他,趁此机会我撩开步子就跑,绝对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腰带着腿疼让我有点儿使不上劲,但肾上腺素猛飚,身后的叫嚣越来越小,直到我跑不动了才敢回头看。很好,他俩都没影了。不敢停下来只能继续走,我喘着粗气,把右手戴着的东西卸下,上次戴还是高中吧?一个金属的“猫爪儿”,说白了就是四连环的跟戒指一样的东西,但很粗很重,刚才那一击我是用了全力的,这么冷的天跳起来打在他冻僵了的耳朵上,好吧,希望不会落下残疾什么的。这阴险的玩意儿能在我包里珍藏着,完全是因为它的优点——轻巧又容易避人耳目。起码它不算违禁品或凶器。
148.
雪开始大了,而我也最终找到了救星——丨警丨察。在街角我遇到一辆巡逻车,用英语把酒店的事儿说了下,他们很好心地帮我打电话一家一家询问,最终找到了我下榻的那间。打辆车,丨警丨察告诉司机地址,千恩万谢后,我顺利回到住地。
一进门就看见蒲潇焦急地徘徊在酒店前台,见我回来了居然忍不住跑过来搂了我一下,我强忍着各种情绪咧嘴“对不起啊让你着急了!我去喝了两杯,结果出门把手机丢了。”“不要紧!不要紧!你没事就好,吓死我了!”他抓着我,惊魂未定就开始跟我道歉“对不起啊中,今天你受委屈了!”我实在听不下去这些,怕自己会失控,赶紧打断“好啦别说傻话了,我很好!也很累了!你也回去休息吧。”他张大嘴“糟了!太激动了忘了报平安。”掏出手机开始讲电话,打到一半忽然停下来问“要不要我送你去姐姐那里?”我摇头,他又讲几句,跟我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