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海边不远就是排挡，虽然季节不对，不过还是有些冻鲜兜售，我扫过一圈，找个位置坐下。挑挑拣拣选了几样，随后跟老板耳语几句，他先是拒绝，但经不住我软磨硬泡只好作罢。十几分钟后，我从后厨出来，端出一盘红烧茄子犒劳小伙子。看他吃得狼吞虎咽，我笑“潇，如果有一天，我和你姐你只能选一个，你要跟谁啊？”他挠头“又不是离婚争抚养权，为什么要选。”“如果非要选呢？”“我…”果然是个认真的家伙，一个假设就把他卡死在两难中。我给他夹块茄子“跟我的话天天给你做红烧茄子哦！”“呵呵那我跟你吧！”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滑头了，臭小子。“其实我记得姐姐，也爱吃红烧茄子的。”他自言自语。我这才想起May来，这么多天都没有好好跟她说过话了，被人忽略的滋味一定很难受。吃了饭，我们开始返程。一路上我用中文，他用日文反复合成那首“不知道为了什么，忧愁它围绕着我，我每天都在祈祷，快赶走爱的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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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S时还不过9点，我们不禁唏嘘这一天过得实在充实。“有事随时找我，我24小时为你开机。”分别前小伙子嘱咐我，我点头。先回更衣室换了衣服，到办公室查看资料，写工作日程和安排。如果猜得没错，S集团很快会指派一位新厨师长来坐镇。新工作的交接很重要，我仔细忙碌于各种文档表格间。等都做完，已经接近11点了。看看日期，今天还有件事没做，我侧身进了厨房。

半小时后，回到房间，May靠在床上看手机，我挂上笑容，把手里的保温杯递给她“该吃药咯！”她接过，安静地低头啜饮。每月的这几天都会煮给她喝，而她也很听话，不会嫌姜辣也不嫌大枣味道重。换上睡衣，我吻她的额角“对不起，最近辛苦你了。让你担心了。”“嗯？”她对我的表现有点儿意外。我反常地伸出手拍拍她的头“莫莫小盆友，明天给我安排一次临时会议吧。”一向不在私人时间谈工作的我，竟也会要求开会。她放下保温杯，用脑门儿贴过来看看我是不是烧糊涂了。我笑笑，把她抱在怀里，亲她的脸颊，情侣间的抚触除了调情，也会有安抚的作用，此刻我对她做的一切就明显不是为了第一种目的。怀里的May格外顺从，闭着眼感受我的抚摸，热乎乎的手掌从她的发梢捋到眉角。

“May”我叫她，她不出声，我只好一个人继续“我爱你。”好吧，我知道这句是肯定不会有回应的，所以直接进入下一话题“我想和你在一起。”“现在不就在一起么。”她终于开口。我点点头，更深入一步“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咬下嘴唇，加上一句“莫岚，无论发生什么，我绝不负你。”她表情忽而变了色“你不知道床上的情话都是谎言么？”我愣了，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因为我不太善于说这些承诺，既出口，就一定是深思熟虑过的。没想到出师未捷啊。空了一会儿，我关上灯，轻轻说“不要紧，时间证明一切。”

很长时间的身心俱疲，终于在这一夜被放空。第二天起来，直奔厨房。忙完工作我接到电话，临时会议定在下午2点。抽空联系了大师哥，他说王师的追悼会安排在在周六，一切事宜交给她的徒弟办理，时间关系，我和师哥约了晚上详谈。中午叫了蒲潇，继续“修行”。知道对手是川口后，我们更意识到决赛的难度和抓紧时间提升自我的重要性。下午两点，我坐在会议室中，先是为王师默哀，之后提出严峻的问题——王师的名额由谁顶上。之前我考虑过孙耀军，但仔细研究了比赛制度，发现规则为：主厨人选不可调换，否则视为弃权，而助手必须是由具有其队伍所属酒店一年以上工龄的厨师来担任，可以在赛前一周重填表格换人。这样范围一下就被缩小了。看大家都无精打采的，我主动打破沉闷的氛围，为大家重整气势，向所有同事保证，会在决赛中尽全力争拔头筹的。看到当事人都爬起来了，大家也都燃起斗志，纷纷表示会继续加油。至此，我开会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散会后坐回办公室，我还在头痛让谁来顶替王师，这个人除了硬件条件合格之外，还要有灵活的思维，严谨的作风，最好能在短时间内跟我们培养出默契。一边整理杂物，我一边感叹，难，实在太难了。一张年假申请表忽然掉在地上，我捡起，脸上浮起笑容。一小时后，胡子男的阳光书房里，我气喘吁吁地拍上他的肩膀“快！帮我联系到Summy！给她留言，八个字就够——中中有难，请求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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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咖啡厅里，孙耀军递给我一份材料，是王师的遗嘱复印件。看来她对离开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家产尽卖，绝大部分都留给独子，其余一些给她姐姐，之后是20%的Gloden Memory股份，继承人是我，此外还有近郊一个小农场，应该是养老用的，平均分给我和师哥，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葬礼的事宜，由徒弟安排，这是她口述的部分，家人也同意。”师哥缓缓开口，商量着问我“咱们是不是就按她老人家的习惯，一切从简了？”我抬头，看着大师哥，突然转移话题“哥你信我么。”他有些吃惊，不明所以道“经历了这么多，咱俩还说什么生分话？”我不听这些，继续问“那我要甩开膀子干一番事业，你会支持我么？”“当然！师哥一定全力支持你。”我微笑，起身“孙耀军你要记住你刚刚所说的！君子一言...”他习惯性地接口“驷马难追！”好！我宇文中等的就是这句话，重新坐下，浅饮一口咖啡，将下面的计划合盘托出。

“你疯了吗！？”他睁大双眼，像看病人一样看着我，我抬起头，用犀利的眼神和冷傲的语气回答“我没有，王师说的对，因为怕失败，我装无欲无求已经太久了。现在，我要把失去的都拿回来。”这样具有震慑力的社交方式，还是从May那儿学来的。看大师哥一脸犹豫，我追一句“我主意已定，你的劝说左右不了我。现在你要决定的只是——要不要帮我？”半晌，他有些木然地点头“好，我帮你。”“很好。”我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下面要做的，我都写好了。从现在开始，我已不能回头。哥，我们要加油。”他仔细看我纸上的安排，渐渐变了脸色“小朋友，我好像不认识你了。”我咧嘴，做回熟悉的鬼脸儿“人总是要长大的，哥。”商量完这些，我收到短讯，一姐——“明早到北京，航班号XX”。至此，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翌日清晨，赶去接机。要不是她们叫我的名字，我差点错过。皮肤晒到古铜色也就算了，竟然还作民族打扮，各种挂饰各种扎染，一姐剪了随性的Bob头，耳朵上还坠着羽毛，Summy也一改大小姐风格，妖娆又异域。见面后我们就在机场的星巴克小憩，我说了情况，一姐拍着胸脯打包票“你放心中中！你和王师都对我不薄，我一定全力以赴。”暂且谢过，我又把Gloden Memory的事儿请教一番，毕竟之前没有任何从商经验，而她俩已经荣升为“酒吧老板&老板娘”了。在听完我的叙述之后，Summy沉默一下开口“听你的叙述，Gloden Memory之前的亏损应该是由于经营不当造成的，也可能有产品滞销和成本控制不足的问题。但如果是固定资产折旧，或者其他原因造成的亏损，也可能是店面规模不足，无法消化经营固定成本造成的，那么换一个大雇主，比如大浪就能解决相应问题，这样的话Gloden Memory就是非常优质的被收购资源，虽然利润表上的净利润是负数，但剔除内在影响，很可能利润就是正数了。”说完，我和一姐都没反应，Summy着急了“哪儿不对你说啊！”我喃喃道“你说的太深奥了，我不懂耶。能不能口语点儿。”

之后，Summy又耐下心来给我解释了一番，并挨个解答了我多如牛毛的问题。一个小时下来，我佩服到五体投地“你怎么对生意这么精通。难不成是哈佛的MBA？”一姐冷笑道“你怎么不说是哈尔滨佛学院？她啊，自小耳濡目染惯了，无师自通！”顿时汗颜，不得不钦佩生物多样性的美好。“反正我这段时间也闲着，你有问题可以随时找我！”Summy伸个懒腰，又说“不过要提前预约啊~我平时不在市里。”“呃？你把柔软的时光带到北京来了？”“没，我爸的马场和农场，交给我打理。鸟不拉屎的地方，根本不想去啊！”想起我还有小农场的一半股份，我不禁感叹与其在商海沉浮，倒不如归隐田园来的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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