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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接到孙的电话,说王师要不行了,让我赶紧。May听罢一脚油门,弹指间我奔进病房,生命监护仪上的脉搏浮动很小,王师带着面罩,拉着她儿子的手。见我们两个身着熟悉的工服,竟咧嘴笑了,用含糊不清的声音告诉我们“我走…的时候,也穿…穿这…身。”我们点头答应她,整个过程中都没掉一滴眼泪,她说过,要我们笑着送她。“没想到,跟烤炉…打了一辈子…交道,最…后还要…进去…”她又笑,我听见自己的牙齿格格作响,孙耀军开口“师傅,您放心吧!我们一定把Gloden Memory的精髓传下去!”我和师哥抬起紧握的手,让王师欣慰。她费力地点点头,忽然发出一个音,我凑近才听出她在叫“May…”“莫岚!”我把身后的May叫过来,王师示意着抓住我的手,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递给May,May接过,王师再次点头,说出一句话“中…就交给…你了…”May抓紧我的手,回应王师“我会照顾她的。您放心。”这一刻我忽然好感动,一日为师,终身为母。她老人家以敏锐的洞察力知道了我们的事,但还是选择宽容我,祝福我。我不知该说些什么,之后,王师摆摆手,示意我们都出去,她要和家里人一一交代。

出了病房,很多患者和医护都对我们侧目。大概因为在病房穿得像在厨房,是件滑稽的事儿,我仰头笑,这世界又何尝不滑稽,一个在你身边十几年的人,一个你已经习惯甚至会偶尔厌烦她唠叨的人,一个兢兢业业几十年默默付出不求回报的人,就这样,被病魔击垮,就这样,带着许多未完成的心愿即将离世。子欲养而亲不待,原来这七个字是如此残忍,此时此地再去懊悔彼时彼地未能付出的温情,又有何用。“如果…”是最沉痛的悼念,只因为现实里,没有“如果”。病房里传来哭声,几个等候在外的护士推着滑轮车进去。我却头也不回地走向电梯间,实在无力,去观看落幕。故事的最后,我选择离场…

“我想,一个人待会儿。”低头面对着May,我思量下又开口“还有,麻烦给我一天假,一天就好。”她尊重我的选择,独自离去。告别了孙耀军,我漫无目的地走出医院。夜风袭人,不过这温度反而会暖我,因为我的心此刻已坠入寒潭。电话震动,接起“喂…可以…我随时有空。嗯。那就明天吧。”挂掉,我知道该去哪儿了,一场告别之后,我要赶着去进行下一场告别。说不伤心是假的,但我记得那句法国谚语——“有得必有失。”

123.

放弃步行,打车到了目的地。在大门前久久驻足,有多久没回来了?掉了漆的朱红大门,被一把大锁挂着,两边风化的抱鼓石兀自诉说着寂寥。在钥匙串中分辨很久,才找到正确的那把,费力捅开将军锁,我推门而入。绕过影壁,院儿内杂草丛生,两颗枣树在夜幕下错枝盘虬,投下一地斑驳。扒着大水缸往里瞧,只有水垢。又挨个屋都串了一遍,还是老样子,除了厚厚的灰尘和层层叠叠的蛛网。

坐在水缸沿儿上仰望夜空,一样的夜晚,不一样的我。看看表,嗯,北京的凌晨,拨通一长串号码,等待接通“滴~滴~”“喂?”“妈,是我,你们吃午饭了么?”“刚吃完啊~这孩子!大半夜的打什么电话!孩儿他爸,闺女来电话了。”“我跟我爸说吧。你一会儿问他。”如果把这些事跟我妈说一遍,她能聊到我手机欠费停机。“喂,小宇啊。”声音浑厚,看来最近身体不错。用最简单的语言,把王师的事儿说了,沉默下,又说了正要办的事,继续沉默,老爸开口“你是成年人了,自己决定就行。我跟你妈在这儿挺习惯的,将来没准儿就直接颐养天年了。”后面说了很多,我一句都听不进去,泪断了线,聊到最后,他添一句“以后有空跟你曾祖父说一声儿吧。”我应下,又嘱咐两句,挂掉。

在原来的厨房里找到几叠旧报纸,就铺在院子里,蜷缩着躺下。即便是夏天,家人也不曾允许我睡地上。四合院儿中间的青石板,接地气,凉。但今晚,我想最后接一次地气,把这从小闻到大的气味儿牢牢记住。就像王师,从这个晚上开始,我就再也见不到她了。从此以后,阴阳相隔。从泪流,到啜泣,再到呜咽,我已无力嚎啕,哭累了,闭上眼,醒了继续。清晨,听见一阵鸽哨,愣愣地睁眼,一群白鸽呼扇着翅膀从空中掠过,我对着它们说“久违了,再见了。”

手机响,是蒲潇。听到他焦急的声音,我轻叹一句“兄弟,我需要你…”起身,步行去居委会借了扫帚,拖把和一些抹布,那儿的爷爷奶奶都认不出我了,而我也不多言,记忆中的名字一个个逝去,这些在生命中擦身而过的人,给过我美好的曾经。

又买了些报纸,打一桶水,我开始大扫除。舍不得弄脏Gloden Memory的工服,我只穿一件T恤,挥洒着体力。然后,蒲潇来了,我递给他扫把“帮我好么?”两个人默默无言,一直干到中午。窗明几净,院落里的杂草也拔掉了,我起身长出口气“谢谢你了潇。”他问我“这是哪儿?”“是我家。准确地说是祖宅。我曾祖父留给我的。”他惊奇“你要搬回来住?”“不,再过一会儿,这儿就不是我家了。我卖了。”“为什么!?”我摇头,看着蒲潇清澈的眼睛“潇,能占用你一天时间么。”得到答复后,我安排了行程。

先是去居委会还东西,再回S梳洗换装,吃口饭,蒲潇送我到某房地产公司门口。“我陪你么”他小心翼翼的,怕触动到我无数脆弱神经中的某一根。我婉拒,一个人进去,过程比我想象得简单,因为最耽误时间的房管部门实质审查早已打通。签字前的瞬间我停顿了一秒。用一秒钟,去决定一生,这比起王师的离开不算残忍。当我表示刚把院子收拾干净后,对方有点不屑“哪用您多此一举啊,反正是要拆掉重建的。”我讪笑,收好合同离开。已经付了三分之一的定金,其余大部分房款会在缴纳完契税,对方得到新产权证后打到我的户头。

124.

回到车上,蒲潇问“办完了?”“嗯。”我喝口水,掏出一张地图指给他看“带我去这儿。”蒲潇掩饰不住惊讶,但很快点头,车子开始疾驰。“我身后有些吃的,你中午没怎么…”蒲潇提示我,我拽过袋子,看来是刚才跑出去买的。强迫自己喝掉一包牛奶,又吃了袋膨化食品。我问他“车上有CD么,我不想静下来。”“有。”他指给我位置,我拿出来一张张翻看,除了纯音乐就是日本的金属摇滚,这小伙子听音乐的风格有些极端。翻到最后,竟有张邓丽君精选集,我笑笑,让她甜美而哀伤的声音在车里响起。

上了京津塘高速,试着调整心情,比我预想的快,两个小时车子就从北京开到了塘沽。又花了点工夫到北塘,我下车,转身对蒲潇说“你去转转吧,给我些时间。天黑了来接我就好。”他不放心“你手机还有电么?”“嗯,放心吧。我不会做傻事的。”目送车子开远,我一个人踱步向海边。这里的海边,没有碧水沙滩,亦没有椰林斜阳,但对我而言,是个特别的地方。我的家人,去世的老几辈儿,都安葬在这里,他们不愿把骨灰禁锢在小格子里供后人凭吊,而选择手一扬,奔向无边无际的浩瀚。夕阳西下几时回,时隔多年没想到我能回来这里,走到砂石滩,我面对着大海双膝下跪,心中默念“不孝孙宇文中给各位祖先叩头了。”双手撑开,连磕了三个头。海浪拍打着岸边,仿佛是列祖列宗对我的控诉,一脉单传到我这儿断掉了,还变卖祖宅,宇文家在我这代上算是命数不正。

跟May请了一天的假,这也是我给自己的恢复期限。接下来要面对太多的困难,请让我最后再放纵一次,让我尽情挥霍掉这可恨的孩子气。一个人跪在海滩上,像个孩子般哭泣。很久,很久。泪水落在海水里,两种同样味道的液体,谁会比谁更苦涩。每一滴泪水的掉落,都预示着一份苦痛的远离,下完这一场心雨,我将不再是我。苦难,是一种财富。我要感谢残酷的生活,把一贫如洗的我不断打磨。因为明天太阳还会照常升起,所以今天,永远是新的起跑线。哭够了,哭透了,捧起一把海水洗脸,咸涩亦如过往,杀得我两眼通红。手机很合适宜地响起“宇文?还好么。”“来接我吧帅哥!我请你吃海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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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味关系[GL]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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