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门口，这小伙子的一身西服惊着我了。“咱们这是…哪儿去啊！”心想大哥您不是跟May一个品味吧，一身笔挺的拉着我去一特高端的地儿，您早说我也租一套晚礼服不是，这穿得门不当户不对的多跌份儿啊！大概看出了我的顾虑，他带着俩酒窝儿保证绝对是一般地儿。说话的当，一辆银色A4停稳，一个中年司机出来拉车门，对他和我鞠躬“少爷您好！女士您好！”心中暗自庆幸没管我叫“小姐”。这年头“小姐”唯一能被确认的意思就是指代女性，其余引申意思忒多，一出口绝对叫人浮想联翩。如果可以，我希望他能把“少爷”也改改，广大群众糟改词儿的功力日渐强大，说话前您先要过两遍脑子才不至于说错。上了车，就觉得气氛不对头，他坐得笔直，双手覆膝，眼睛盯着窗外。闹得我也打鼓。
车子一路开，远离市中心倒让我松口气，不久，驶进一个比较空旷的地方，然后进院，停车。我们下来，这才看出来是个大四合院之类的建筑，挂着灯笼，孤独矗立于此。往里走，猜测不是会馆就是私家菜吧。由穿着旗袍的领位带着，穿过灰墙灰瓦，这四合院至少是三进的，其间还不乏小桥流水微型亭台的点缀，七拐八拐好不容易到了，进屋。古色古香的一件正房，对于古物我知之甚少，但凭感觉，就能感受到老板的讲究。正中一张八仙桌，摆了四把椅子，蒲潇走到正对门的主陪位，示意我坐他右边客座，我大大方方坐下，他也随坐。侍者斟茶，离开。气氛无比尴尬。他沉默一会儿，开口“都是包桌席，也不知你喜欢吃什么，擅作主张多有冒犯。”“我没忌口，你点我就吃，还有，咱们自然点儿吧。”我忍不住央求。一句话他又羞涩了。
这气氛还是来点儿酒缓解一下比较好，先询问蒲潇的意思“咱们喝点儿酒助兴可以么。”“好！好！”一口白牙。我唤来侍者，“您看看酒单。”侍者递上，张口推荐“女士您看十年桂花陈酿如何？我们推荐的还有滋补药酒和自酿人参米酒，度数不高…”“我喝白酒。”赶紧打断她，再推荐下去十全大补汤都要出来了，怎么一看孤男寡女的就老往沟里带我们。侍者看一眼蒲潇，仿佛在征得他的同意，“听她的。”蒲潇笑。侍者继续口若悬河“1573，水井坊，口感都柔一点儿…”“二锅头。”我合上酒单，蹦出仨字。“啊？”侍者吃一惊，好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二锅头，红星的牛栏的都成。要是牛栏的麻烦上白瓶儿绿标的。”我耐心地要求。“抱歉没有…”侍者一脸为难，思索半天来一句“您要是需要我们可以现在外购…”我脑袋上飘过黑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买回来饭都吃完了。“要青花瓷行吧。”蒲潇拿着酒单问我。青花瓷，高档一点儿的二锅头，那好吧。我点头，侍者一脸汗颜着离开。
43.
“随便吃个饭，干嘛到这种地方来。都不是外人下次我带你吃点儿有特色的哈！”我跟他打趣。他低头，怔怔看着局促的手，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你是不是有事儿啊，有事儿直说，我真心拿你当朋友的。”我鼓励他。他踌躇半天抬眼“我想先谢谢你，那天帮我解围…然后…然后…我有个事儿，是这样的，我…我喜欢一个人…想跟她表白…”心里第一反应，他果然喜欢May啊，我就知道每次见面他那一脸的柔情不是错觉。不过抱着侥幸心理，我还是小心试探“什么样的人…”他讷讷道“之前一直有好感，可是…真正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算长…是很好的人…和别人的感觉都不一样…我很想表白…又有顾虑。”我满脑子乱转，之前在一个大学就产生好感了么？看来这次是要来真的了。冷冰冰的对别人却惟独跟他一起时很平和…不知道May心里是怎么想的。那我呢，我现在该怎么做。乱了乱了，随口敷衍一句“有什么顾虑啊…”他挠头“我不知道她的感情状况，还有…她年纪比我大一些…”看我不做声，他眼里满是恳求“中中，这些话我…憋了挺长时间了…我不是个会表达自己的人…希望你能给我意见。”末了又加了一句“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我心里一软，如果不是因为他想要告白的对象是May，我不会如此矛盾。蒲潇，我们认识时间不长，他身上却展现出了太多优秀的闪光点，他稳重，专注，追求完美，看样子家庭状况也很好，更难得的是他的单纯和善良。和他相比，我就黯淡很多。尽管我不想，但又不得不承认他是个比我更值得托付终身的人。看着他真挚的眼神，我心一横，和他说“潇，你是个很优秀的人，真心喜欢的话，就一定要说出来，表明你的…”话还没说完，镂空木门被推开，领位抬手倾身，May抬脚迈过门槛。“啧啧啧”这是什么情况！还没发问，May就开口“抱歉来晚了。”转而看蒲潇，蒲潇忙解释“这顿饭主要是为了谢谢你们两个…”“主要是为了谢宇文吧，我也没帮上什么。”May落座于蒲潇左边，和我正对。我看她，眼里充满太多复杂。May，如果蒲潇和你表白了，让你来选，你会选择我么？心里有点酸涩，还好没和你发展得太快，这样即使你要动摇，也不会有过多的困扰。能用一段感情换你和他的幸福，值了。想到这儿，我努力转移着注意力，避免自己失态。
人已到齐，侍者开始上菜，不多会儿就上齐了，四凉四热一汤两点心摆了一桌子，酒也开了，斟了三杯。之后侍者匆匆离开，以保证我们能有个私密的筵席氛围。门关上，见我俩都不动筷，蒲潇举起酒杯致辞“我先要感谢你们，你们对我来说都是很重要的人。”我俩也举杯，只点杯示意并没有真碰，May好像不大喝酒，抿一口就放下了。我跟小伙子都一饮而尽，很小的珐琅杯，却让我从喉烧到心。见我干了他赶紧探身帮我斟满，我看他，心里盘算着一会儿借口有事先走一步吧，给他一个能表白的机会，今天气氛还算合适。他愈发地紧张，给自己倒酒时甚至洒到外面。我故作幽默挪揄他“不愿意喝可以不喝啊！不带耍滑的。”他实话实说“以前没喝过这个，之前还以为和清酒差不多呢。”我笑他，把茶杯里的菊花茶喝光，开始改用茶杯喝酒。“你们还是喝茶吧呵呵，这次比赛会很辛苦，咱们都照顾好自己！”又一抬手，灌下一杯心酸。首当其冲地动筷子，难过归难过也不能饿着肚子走啊！我一边吃一边喝，还不忘招呼他俩，弄得跟自己做东似的。
酒席过半，我觉得也差不多了，开始找理由“我晚上还有点儿私事，不能太晚回去。你们先吃着哈。实在抱歉，都不是外人我就不跟你们客气了。”May不冷不热地看我一眼，这一顿饭下来她也没说什么，难道是她察觉到了什么?倒是小伙子，一脸惊诧拽着我死活不让我走，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吧！我一咬牙，忽然开口“May，蒲潇他…他有话跟你说。”May听了也不吱声，一副静观其变的淡定状。见蒲潇紧咬嘴唇，半天也不表态，我捅他一下，皱眉又努嘴的，实在没招了压低声调点他“表白吧！还等什么呢。”“现在？！”他一脸惊讶。“我给你个机会，你抓住了啊！”我再次低声。然后起身离开，丢下一句“我去个洗手间。你们先聊啊。”急速出门，走了很远才找到洗手间，洗手，洗脸，让冷水镇定下我狂乱的心神。酒后苍白的面色，难掩内心的悲怆。现在回去恐怕时间太短了，索性在四合院儿里踱步，顺手点根烟。
44.
邻院传来阵阵琵琶声，细一听好像是《琵琶语》，如痴如醉地诉说那一段苦情，正符合我现在的心境。烟灭了，我伫立在门口久久没有勇气进门，表白了吧应该，结局如何。该发生的总会发生，接受不接受，我也要承受。推门而入，我故意大笑以掩饰自己“哈哈！从洗手间出来走错路了，竟然差点走到别人的包间。”眼神乱窜希望从他们的表情读出点什么。蒲潇微翘嘴角，一脸的泰然自若，这难道是告白成功的标志！？心头一沉，再看May，依旧没表情。情况复杂，我搞不懂了。
入座，我把杯里的剩酒喝光驱驱寒气。“中中”蒲潇叫我，我不知道该拿什么表情迎接他的告捷。“嗯？”我放下杯略侧过身，以便正对他。他盯着我，细长的眼眸里闪出光来，我听见他用几乎颤抖的声调问我“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