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眉秀伸手就要扒他的裤子给他包扎,杨瑞安慌忙抓住她的手腕摇摇头。李眉秀沉着脸道:“我是医生,这几天伤员这么多,见过的赤身的男人多着呢,到这个时候了你还顾及什么呀?你是个大男人又不是女人!”杨瑞安只得把头扭到一边,任她忙活。
李眉秀轻轻解下他的裤子,动作特别轻细,生怕弄疼了他。当她撕下粘在他腿上的丨内丨裤时,杨瑞安长吸一口气“嘶”了一声,鲜血就开始汩汩往外冒。李眉秀拿出白药粉撒在伤口上,用纱布绷带缠了十几圈系紧,心疼道:“还好没伤到骨头,现在只能给你简单包扎一下,等明天上部队医院细细看,取子丨弹丨。”杨瑞安道:“不碍事。”说罢便要提自己的裤子。李眉秀拿开他的手轻声道:“你这里被子丨弹丨擦着了,肿了呢,我给你擦点药。”杨瑞安知道她说的是自己的左**,羞得不知所措,连声道:“不碍事,不碍事。”李眉秀也有些羞涩,但还是忍不住多盯了两眼杨瑞安胯下的庞然大物,如同一只躲在山洞里冬眠不敢见人的黑熊一般威武。
杨瑞安匆匆穿好裤子,在李眉秀的搀扶下,赶上了部队。第二天,他因腿上负伤无法再作战,与其它伤员一起,被送去了怀化治伤。连长因他立功要给他放一个月的假,让他安心疗养,杨瑞安摇摇头道:“不用一个月,半个月,半个月我就回来,不会拖累大家的。”
连长走后,李眉秀进来病房,手舞足蹈地说:“杨瑞安,有个人在手术室取胳膊上的弹片,长得特像你大哥张建丰,我好奇就看了一眼他的病历,叫张全,会不会是张建川呀?”
杨瑞安道:“川儿在重庆读大学呢,就在咱们以前住的旁边,重庆大学。”
李眉秀瞪大眼睛道:“真的?我就说你师傅骗你的吧!”
杨瑞安笑道:“我都忘记跟你说了,我大哥前天不是来新化支援咱们吗?他说的,川儿好好的呢,马上要毕业了。”他拉过李眉秀又轻声耳语道:“连长给我半个月的假,我想溜去重庆看一眼川儿就回来。”
李眉秀摇摇头:“不行,医院也是部队的,不能随便跑的。”
“连长要是问起来,你就说我去挖战壕了,会准时归队的。”
“要是他知道你跑了,会给你军法处置的,再说你腿上刚取了子丨弹丨,不能随便乱动。”
“不管了,一定要去!”
李眉秀拗不过他,第二天就帮他弄了份出院证明,搀扶着他大摇大摆地出了军区医院的大门。杨瑞安兴奋地挤上了去贵阳的火车,再转车去重庆。
“就要见到川儿了!就要见到川儿了!你长多高了?你还认得三哥么?八年了呀,川儿,三哥等了你八年啊!你是不是也一样等了我八年?你知道三哥有多少话想对你说么?就是十天十夜也讲不完啊!等打完了仗,我就回青龙山,你做老爷,我做你的管家。三哥再也不会和你分开了,我们要在一起相扶到老一辈子,川儿,等着我!”
话说张建川四处发电报替74军搬救兵后不久,日军便开始在沙塘湾集结渡江,他接到命令上前线汇报战况。是时日军准备了十几条小木船和二十多条木筏,共有一千多人在岸上原地待命。张建川估摸敌方大约三次可以渡完,致电韩军长后收到命令,让我军发起象征性攻击,不要和敌人死拼,以欲擒故纵之计迷惑敌人,让对方低估我方实力,待第一波敌人过江上岸,第二波全部下水后,两岸再同时夹击,杀个措手不及。
日军在受到我方攻击后,猛烈还击,还未用十分钟就击退了我方部队,敌人沾沾自喜,立刻渡江。当第一批顺利渡过后,敌人更是大喜过望,马上渡第二批人。这时天上传来滚滚螺旋桨的声音,一架接一架的P-51战机呼啸而过,在江面来回扫射,木筏和小船被打得四分五裂,敌人纷纷坠江。这时西岸埋伏好的国军立刻用大炮轰击已经上岸的第一批日军,顿时尸首横飞,肝脑涂地,敌人未想到会突然遭到伏击,乱成一锅粥,来不及卧倒,被打得东窜西逃。同时东岸未渡江的鬼子立刻猛火还击对岸,支援队友,我军先前假意撤退的士兵突然从他们背后击其不意,打得鬼子抱头鼠窜,完全乱了阵营。东西两岸与江中鬼子只得各顾逃命,哪里还顾得了指挥官大吼大叫。
张建川随着战友们一起乘胜追击,来军营这些日子,他还未亲手击杀过鬼子,不免有些遗憾,于是趁敌人慌乱的机会,他也拔出手枪,跟着敌人屁股后乱打一气。他并没有多少作战经验,只是热血上涌,难以自持。敌人在退了一公里后,后援部队赶到,马上转守为攻。韩军长来电,让我方部队撤回新化,勿正面交锋作不必要的牺牲。张建川刚传令下去,一颗炮弹就落在他侧面十步之遥,他被震飞起来,重重地摔倒,落地时他不由自主用左手支了一下,因背上的话报机太沉,胳膊不堪重负,他感到下臂骨头被折断了。席卷而来的巨痛让他憋住了呼吸,他用右手掐紧自己的左胳膊肘,指甲深深地陷进衣袖里,想缓解疼痛。他想大叫却叫不声来,只感到耳朵里嗡嗡直响,似有响鼓在耳洞里重敲。他想挣扎着起身,却发现浑身动弹不得。这时有队友趴到他身边,摇着他大叫“张全!张全!”,他什么也听不见,瞪大着眼睛痛得连眼皮都眨不了。
最终他被队友搀回,送去了怀化军区医院。照过X光后,医生才知他左下臂两根骨头摔裂断了一根,与另一根并到了一起,这还没办法牵引拉回原位,医生只能给他上了夹板固定,让它自然恢复。他的右上臂也削进了几块弹片,需要马上动手术取出。
他在医院里还念念不忘打听杨瑞安,看见伤员就问是不是74军58师26营的,结果都摇摇头,直到第三天,才遇到一个镇守新宁的伤兵。
“杨瑞安?有这个人,是我们后勤连的,你找他?”
张建川一阵狂喜,眼冒亮光,忙问道:“是‘瑞雪’的‘瑞’,‘国泰民安’的‘安’么?”
“应该是吧,他前天受伤了,不是也送来这里了么?”
张建川急道:“哪?在哪儿?”
“不知道,你去问问护士。”
张建川忙奔去护士站,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就要跳出胸膛,会不会是三哥?会不会真的是三哥?三哥还活着?他见到护士劈头盖脸就问:“有没有杨瑞安这个人?”
护士被问得莫名其妙:“什么杨瑞安?”
“这里伤员有没有叫杨瑞安的?74军58师26营的。”
护士翻了翻记录道:“昨天出院了。”
这时李眉秀正走进护士站,又见到这个长得像张建丰的人,疑惑地问:“你是……?”
张建川看着她的脸,似曾相识,一个一个人影从脑中闪过,就是想不起是谁,如果是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出现在面前,肯定就能一眼认出了。“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李眉秀道:“你长得像我一个同学的大哥。”
“张建丰!”
“对!你是……?”
张建川失口大声叫道:“我是张建川呀!你是李眉清?”
李眉秀吃惊道:“你真是张建川?!我的妈呀,我是李眉秀呀。”
“你见过我三哥吗?杨瑞安!”
“哎哟喂!他听说你在重庆读书,昨天溜出医院去重庆找你了!”
张建川忍不住双唇颤抖,下颚好似不受控制了,无数的字眼想从喉咙里冒出,却乱在一起,他不知道如何组织语言,吞了口口水道:“他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