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游累了后又钻进了荷叶丛中,水刚刚淹过了张建川的肩膀。杨瑞安捧起弟弟的脸,轻轻地吻向他的眉心,似在品尝最普通的米饭,却又餐餐不能短缺。张建川微笑着闭起眼睛,他抱住哥哥的腰身,将他的胸膛与自己紧紧相贴,渴望就这样永远不再分开,他习惯了哥哥的味道,就像习惯了呼吸空气,习惯了眼睛睁开就能看见光明。杨瑞安的双唇划过弟弟的鼻梁,在他的鼻尖上稍作停留,然后坚定地向他的双唇吻去,弟弟故意抿紧了嘴,负隅顽抗他的进攻,但这显然无济于事,反而更加坚定了他的斗志,他轻轻地探出舌尖,只微微一拨,弟弟的阵地就瞬间失守,敞开了大门任他的舌尖在自己的口中狂妄地肆虐。张建川含住哥哥的舌头,用牙轻轻地咬着,一下一下从舌尖咬到中间,原来这是一场阴谋,之所以城池易攻,原是弟弟藏了杀手锏,要收缴哥哥攻城的利器。
水里的小鱼虾米都围住了两个不速之客,不停地在他们的皮肤上试探着,张建川感到腿上和背上阵阵瘙痒,他扭动着腰身,在哥哥的“老四”上不停地摩擦,直到它又嚣张地顶痛自己的小肚子,他才睁开眼睛,看见哥哥的两个瞳孔挤在了一起,他松开哥哥的舌头,放声地笑了起来。杨瑞安揪了一下弟弟的屁股:“小坏蛋!”
张建川抓住哥哥亢奋的宝贝,轻声说:“哥……”
“怎么了?”
“我……我想让你……像大哥对嫂嫂那样对我……”
杨瑞安的脑中浮出那夜偷看哥嫂交欢的场面,血液一下涌上脑门,他语无论次道:“那不行……那怎么行!哥哥那样对嫂嫂,她就怀上了孩子。”
张建川乐了:“我是男的,肯定不会,你见过哪个男的生小孩?”
“那是因为男的都不敢试,因为试了就会生,所以他们只敢和女的试。”
张建川辩道:“那要是男的也能生小孩,那为什么还要和女的结婚生孩子呢?两个男的在床上做那事,不就可以生了?”
杨瑞安道:“男的肯定不能和男的结婚,男的只能和女的结婚,让女的生孩子,男的要是生孩子就要被人口水淹死了。”
张建川低头羞道:“我就是想让你那样对我……”
“等我翻翻书,查查……”
两人看天色已晚,互相擦干净身子,就骑着“溜烟”赶回了张家庄,次日就与姐姐和嫂嫂一起回了南京。
战争地阴霾笼罩着中华大地,这个拥有几千年历史的文明古国,尝尽了战争的伤痛,从盛兴到衰败,又从衰败到盛兴,祸结兵连,反反复复。
日本军占领中华的愿望迫切,又急需找到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于是假借一名士兵丢失的说辞,向卢沟桥镇派兵搜查,遭到拒绝后便以炮火相向,战争暴发了,天津沦陷。这个以宽容、友善、仁义作为道德标准的民族,这时才开始在痛苦中明白兄弟携手、一致对外才能捍卫尊严的道理。很快战火被国军故意引开了,上海成了楚界汉河,避开了东北大平原作为战场的劣势,淞沪会战全面暴发,日军口出狂言,三月亡华。中华儿女殊死抵抗,为救国家生存,无数热血英雄献出年轻的生命。
谢远哲冲锋陷阵,带领着部下与日军苦战,终不抵日军的疯狂攻击,全军覆没,战死沙场。张建丰的部下伤亡惨重,自己也身负重伤,胳膊被炮弹炸烂,鲜血几乎流尽,但终捡回一命,岳父让他辙下,他誓死不从,要与上海同存亡。噩耗在午夜传来,举家震惊,赵皑云哭着喊着死活要去上海看望丈夫,被弟弟们拉住,这个时候去被日军重重包围下的上海,无疑是自寻死路。张素翎听到这个消息,直接瘫坐在地上。父亲刚刚托人送来了自己的嫁妆,他不想委屈了女儿,那几乎是家里三分之一的财产。她本想着三日后谢远哲会将自己风风光光地娶进家门,却毫无征兆地突然收到他阵亡的消息,一下子六神无主,欲哭无泪。
她轻轻地抚摸着自己嫁妆上的红绸缎,还有上面的“喜”字,想必是娘亲手剪的,爹娘希望给自己找一个好婆家,却两次事与愿违,两个准夫君都是在自己出嫁前夕殒命,何启新自不必说了,他罪有应得,但谢远哲是个好男人,老天为什么要收了他?虽然自己并非真心愿意嫁他,但木已成舟,加上他对自己百般呵护,也就慢慢认命了,现在人忽然又没了,自己未婚先寡,究竟是做了什么孽,老天爷要这般捉弄自己?她开始怀疑自己是扫把星转世,专门克夫的。
张素翎又是一夜无眠,她坐在一屋子富裕的嫁妆中间,像一个棵枯萎的植物,没有了土壤,即使埋上金土银块,那也无法生长。她听见堂厅的大钟敲响了四下,那尾声绵绵不绝,似是丧钟的哀号。她起身找来一把剪刀,把嫁妆上的红“喜”字全部剔下来,又把绸缎扯散,丢到院子里,全部烧了。火光惊醒了佣人,大家怕她想不开,都拉着她往屋里去,她跪下了,面对着炙热的火光默念道:“我要嫁给谢远哲,无论他是死是活!既然婚事都按程序全办了,那就让它有始有终,谢远哲为国捐躯,我不会做一个无情无义的女人。”
第二天一早,她穿了一身素色,头上别了一朵白纸花,背着嫂嫂去了谢家。这时谢远哲的遗体还无法运回家,只有堂厅摆上了遗像和灵位,家中已是人山人海,哭声震天。张素翎站在门口望着他的遗像,脚上似注了铅水,迈不开步伐,她一骨碌跪下,向遗像磕了三个响头。谢远哲的几个妹妹都赶紧过来扶她,张素翎执意不起,用膝盖跨过门槛,挪到了灵位前。“谢远哲之位”五个字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心,她痛悔在他生前没有好好待他,心里只装着杨瑞诚,没给他做过一顿饭,没洗过一件衣服,现在想做一切都晚了。她伸手想摸一摸“谢远哲”那几个字,却没有够到,右手无力地搭在了案台上,她仿佛感觉到谢远哲那一双宽厚的大手在握着自己,夸赞自己纤巧的手指。他魁梧的肩膀牢靠得像一座小山,她曾想过,在他的肩下遮风避雨,想过那是自己后半生的依靠,他虽没有瑞诚哥那般风趣顽皮,却成熟稳重,给自己从未有过的安全感。她不曾哭,从听到噩耗到现在都没有流下泪水,只是觉得脖子又酸又僵,脑袋一阵一阵地眩晕,任一屋子的哭声在耳边回旋,一头栽倒在地上……这时赵皑云也过来了,她与众人七手八脚把她扶到了房里休息,说她一宿没睡,累着了。
张素翎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的决定,第三天刚蒙蒙亮,她就上街找来三个拉板车的车夫,将屋子里的嫁妆搬到车上。赵皑云见状,心中已明白八分,拉住妹妹的胳膊,把她往回拖:“素翎,你要做什么傻事!”
她淡淡地说:“我不做傻事,嫂嫂,明天是我成亲的日子,哥哥回不来,爹娘也不来了,我就自己先把嫁妆送过去。”
赵皑云似重非重地扇了妹妹一巴掌,忍不住哭了出来:“谢远哲——死了!你疯啦!”
张素翎望着嫂嫂,坚定地说:“我知道,他死了,没赶上,我给他补上。”
赵皑云哭道:“你别疯了行吗?你要嫁过去做寡妇吗?”
张素翎听到“寡妇”这个词,心中又是一阵悲凉,顶撞嫂嫂道:“让我嫁他的是你们,不让我嫁的也是你们,他要是晚死几天,我就嫁过去了,不一样做寡妇吗?你不让我嫁,是不是庆幸他早死了几天?”
赵皑云又扇了她一巴掌,这次是真的下了重手,气得浑身发抖:“你说的什么混账话!他死了我还能庆幸他死得早?你嫁吧!你就是谢家的少奶奶,我管不着你了,但今天你还是张家的小姑子,我这嫂嫂还能替你哥管你,今天你别想出这屋子,爹娘不点头,我不会放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