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点了点头后拿起配在腰间的警棍,弯着身子往开着灯的卧室走去,我轻手轻脚地跟在他身后,左依依也不自觉地往我这边靠来,并且有些紧张地将右手扶上了我的腰。我下意识地搂过她,犹豫着是否应该让左依依在走廊里等着,以免待会儿发生什么意外。来到卧室门边,只见那保安正站在衣柜前踌躇着,半晌后,他侧过脸朝我看来,待我点点头,他才又回过身去抖了抖手上的警棍,随即迅速拉开了右边的衣柜门,接着又以同样的速度掀开左边的衣柜门——除了挂着的衣物,里面并没有所谓的“小偷”。
我忍不住快步走到衣柜前,抬手推开钢条上挂着的一排衣服,切实地确定没有任何人藏在衣柜里才肯作罢。
“怎么回事,刚才明明……”我转过头看了看左依依,却又听到身旁的保安说:“我到屋里的其他房间再找找看。”他说着,又拿起警棍往卧室外走去。
可是,哪里都没有。
厕所,没有。厨房,没有。客厅,没有。书房,没有。除了某只被灯光吓得四处逃窜的小蟑螂,家里并没有找到任何让我和左依依吓得惊慌失措的类似“小偷”的生物。等我们谢过保安、送他离开后,我和左依依谨慎地把家里的大门锁上,又将所有的窗户都关得紧紧地,并里里外外地检查了好几次才放下心来。
“你刚才也听到了吧,从衣柜里传来的震动声……那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站在床边,忍不住又问坐在梳妆台前的左依依。
她一边往自己脸上拍着爽肤水,一边摇了摇头:“不知道,或许是我们听错了?是隔壁传来的声音?”
“两个人都听错了?”我无奈地反问。
左依依耸了耸肩:“不管怎样,我只是庆幸咱们家里没有藏着小偷……”
“依依,你难道一点都不害怕吗?”看着她那若无其事的样子,我感到非常不解。
她皱了皱眉,转过头对我道:“一开始我是挺害怕的,但后来我想了想,觉得那可能是……”不等她说完,衣柜里突然又传来“嗞——嗞——”的声响,我们俩顿时都愣在了原地。可这次,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左依依早已毫不犹豫地站起身,在我想要阻止之前,她已走到了衣柜旁并把它打开:里面仍旧没人。在我目瞪口呆之下,左依依淡定自若地循着震动声翻看衣物,三分钟不到,她从某件风衣里拿出了一个蓝色的小东西,随即回过头来对我激动地说:“果然是它!”
原来一切都只是个误会——那个“蓝色的小东西”竟然是我在两个月前送给她的颈椎按摩器。
左依依欣喜地朝我笑道:“我找了它好久,还以为漏在我妈那边了!”说着,她按了一下按摩器的背面,烦人的震动声随之停下,左依依还想说些什么,床上的手机却响了,她便悠哉地跑去接电话:“喂?”
我无奈地看着左依依,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懒懒地爬上床去躺下。搞了半天,原来只是那个按摩器在作怪,怎么有种被老天爷给捉弄了的感觉?可是,我马上又想起了那本出现在浴室门前的日记,那总该不会真是它自己跑到地上去的吧?我转过头看向左依依,她仍坐在床边喋喋不休,凌晨一点半谈公事,这个女人真的疯了。
等到左依依挂了电话、关了灯、躺到我身旁,已是十多分钟后的事情。她打了个大大的呵欠,钻到被窝里后,又准备像往常那样把四肢缠上我的身体,在那之前,我忍不住轻声说:“那本日记,肯定有谁动过了。”
身旁的人却没了动静,好半天,左依依才沉声道:“乐梵,那本日记真那么重要?”
我不解地转过头,却只看见一片漆黑。
“家里并没有小偷闯进来,也不是什么鬼怪,而且衣柜里的声音是从那个按摩器里传出来的,”左依依叹了口气,“梵,也可能是你自己无意间把那本东西放到了浴室门旁边的柜子上,在你洗澡的时候,它掉下来了而已……”
“不可能,”我马上反驳,“我肯定是把它放到了茶几上的……”
左依依冷声打断了我的话:“乐梵,你确定要在这件事上纠结一辈子了,是吧?”
“我没有……”
“当初,你为了那本日记一直忽略我;现在,你为了它天天魂不守舍;刚才,就在我想和你做爱的时候,你竟然还打算告诉我有鬼怪之类的东西把那本日记给弄到了地上,”左依依一字一句地问道,“乐梵,我该拿你怎么办?”
我识相地举白旗投降:“对不起。”
她却毫不留情地反问:“对不起?你会不会认为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或许你还会认为是我把它放到地上的,就为了吓唬你?”
面对她的连番质问,我忍不住有点冲地回了一句:“你别无理取闹,我没有那样认为!”
左依依却不再回话,霎时,卧室里只听得到我们俩略显沉重的呼吸声,半晌后,她转过身面向墙壁,似是决定不再搭理我。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我也气愤地侧身把脊背对着她,还故意扯了扯身上的被子。
又吵架了,就为了这点屁事。
我和左依依果然是水和火,终究难以融合在一起。
「其实一切都过去了,不是么?
就算安妍再怎么伤心、再怎么哭泣,应该陪在她身边、安慰她的人,也许会是唐靖,但绝对不再会是我。就算安妍今天为了我而喊得那样声嘶力竭,她也终将会把我忘记,这是最自然不过的事情。
“在想她?”坐在柜台后面的花羡落突然开口问道。
我回过神,对她苦笑道:“安妍……她太执着了。”
“她失去了重要的人,所以才会那么执着,”花羡落挑了挑眉,拿起笔低头在账本上写着些什么,“事实太残酷,只是暂时接受不了而已。”她说完便站起身,把挂在墙上的围裙拿下来套上,拎着剪刀往角落里的那堆还未修剪过的百合花走去。
虽然身兼了店长和店员两职,花羡落却仍是悠闲得像是早上在公园里耍太极的老人,不慌不忙地把花店打理得井井有条。
“我只是想不通,”我抿了抿唇,“她为什么会……说我在出事前就爱上了你?”
花羡落转过身来,意味深长地反问:“出事前‘就’爱上了我?”
我即刻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于是故作镇定地嬉笑道:“那是不可能的事,出事前,我连你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她却挑了挑眉,轻声问:“出事之后呢?”
天知道我有多庆幸某个大腹便便的身影恰巧在这时候闯进花店里来,这个我平时不太待见的大叔如今却像是从天而降的圣诞老人,用巨大的红袋子把我的慌乱给罩住,然后笑呵呵地替我把花羡落的注意力引开:“花老板,店里就你一个人啊?”
我看到花羡落的神情瞬间冷了下来,随即又扯起一个淡淡的微笑:“你好。”
“那个小妹妹呢?”大腹便便男顺手拿起架子上的一小盆仙人掌随便看了看,又问道,“最近都没怎么看到她呀?”
“辞职了。”花羡落极其简洁地回答,然后转过身,继续往角落处走去。
大腹便便男死不要脸地跟在她身后,用无赖的语气调侃道:“不会吧,有这么漂亮的老板娘,谁还舍得辞职啊?”
花羡落没有搭理他,只默默地在椅子上坐下,又弯腰从红色胶桶里拿出一株百合,细心地修剪着上面的残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