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着一篇报道读给她听:“据生命时报引述美国‘巴尔的摩太阳报’报道,一项调查由德国‘生活方式’网站和政府有关部门联合进行。他们调查了2000名年龄在18岁至49岁的女性,随后发现,女性所接受的教育程度越高,她对性生活的满意度就越低。在调查中,62%拥有本科学历的女性表示,她们往往达不到性高潮。而拥有硕士以上学历的女性,对性生活更为不满。调查人员分析,导致这一现象的原因有很多。高学历的女性大多从事难度较大的工作,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来谋求晋升,可能连爱人都没有。此外,她们要花费更多时间参与社会交际,留给爱人的时间会少一些,并且,这些女性可选择的娱乐方式比较多,性爱的要求相对减弱……”
海伦专注在她的网络搜索中,好像根本没留意我在读什么。我扔下报纸,不念了,看来,报道说得很对。
“你试过没学历的女性了?她们对你床上的表现很满意吧?连我有学历的都满意了。”海伦冷不丁说话了,很平淡,一点没有讥讽的腔调。真是个谈判高手。
原来她听着呢,我一时语塞,纯属自讨没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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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试过没学历的女性了?她们对你床上的表现很满意吧?连我有学历的都满意了。”海伦冷不丁说话了,很平淡,一点没有讥讽的腔调。真是个谈判高手。
原来她听着呢,我一时语塞,纯属自讨没趣。
我坚决放弃了跟海伦继续讨论这个问题。她颇为得意地斜我一眼。
女人太聪明不是好事,越聪明越阻碍交流,以至于另一半敬而远之,容易思想出轨。
于是我找到了借口,于是我自己琢磨那篇报道:“女性可选择的娱乐方式比较多,性爱的要求相对减弱……”这么说,反过来,女性如果没有可选择的娱乐方式,性爱要求是不是比较强烈呢?
贝蒂就属于没什么娱乐可选择的,除了日复一日守着小店上班,下班回去做家务休息睡觉,恐怕看电视的精神都没了。没有派对没有聚会没有约会,不去唱KTV不去蹦D,不光顾美国人的酒吧,不看美国电影,不看美国球赛……连那两次驾车出游还是我促成的。
在贝蒂的生命里,完全丧失了娱乐,不懂娱乐不会娱乐,养花养鱼都只为了摆设。不得不想起那个鱼缸。是我把它弄漂亮了,既是更好的摆设又能自己欣赏。贝蒂感受到了,我潜意识里在教她娱乐。记得有一次给鱼缸换水,她说我怎么不嫌麻烦不嫌累?我说:做任何事情都可以从中找到乐趣,懂得享受整个过程了,无论做什么事都有意思。有意思了就不会觉得累。比如有人喜欢去野营,体验原始生活,吃不好睡不好,多麻烦多累,可就是有意思。再比如,结婚生子被当作义务一定很辛苦,要操劳一辈子,唯有夫妻感情好,性生活协调,有乐同享有难同当,在一起就值得了……我承认当时那样说有暗示的嫌疑。
因为根据直觉判断,虽然追求贝蒂的男人很多,却没有一个被接受,没有一个敢于接近她的。在贝蒂本无色彩的日常生活中,情爱性爱更是几乎空白……难怪,有了我以后,尽管她竭力控制,还是掩饰不了压抑过久而流露的强烈渴望。最起码,那是真实的。
一个问题让我无比困扰:和海伦久别重逢之后的性生活特别不真实!
说不上来的别扭,我不敢直接问她,不可能去问别人,问来问去只有问自己。以前,海伦是这样的吗?到底是她变了还是我变了?努力回忆起过去的每个细节,再抛开贝蒂留下的印象,为什么现在的海伦让我感觉那么不自然?
过去,当然是我主动,她会很乖地让我做好前奏,或快或慢地进入状况,配合着找到感觉。身体是自然的升温,心跳是自然的加速,我就能掌握她的生理脉搏,让她真正体会真正享受做女人的乐趣。不一定每天都有完整的做爱,不一定每次都有强烈的高潮,只要实实在在的快感让我们彼此满足,日积月累才有自然而然的亲密。
现在,我仍然主动,却常常被她的更为主动搞得手忙脚乱,没头没脑像周星驰的电影,要穿插好多快进。刚来几天,以为那是她闹饥荒,我顶住。次数多了,不由得我纳闷甚至尴尬。这样或那样,小小的要求,语言的肢体的,可我觉得还没有达到要求,已经出现效果。想象一下,钥匙插进去还没拧,锁就开了。虽然经验丰富,懂得应变,我却常常在这样的过程中感到茫然。
自从我去赌场上班,通常晚上回不来。那阵子海伦常有应征面试需要外出,上午我回到家,她刚好打扮得一本正经准备出门。偶尔,白天没有安排,她会睡着等我回来,洗完澡上床跟她一起睡到下午。有时候,她睡得很熟,我很累,就什么都不做,抱一抱各自睡觉。
性生活就是这样淡薄的。
夫妻情人,靠什么维持亲密关系?性生活必不可少!那些床头打了床尾和的,闹翻天也分不开的两个人,一定是天黑上床还能找到幸福愉快。要不然啊,郎才女貌天生一对,结婚成家生了孩子,共同创业有了财产,全都白搭!理智分手的,各找外遇的,苦守婚姻的,上法庭打官司的,总之,白头到老不容易,两个人的好日子肯定到头了。
26
我对自己太宽容,找出成堆的理由,无非想说明对海伦的感情已经变质。
难得休息一天在家,海伦为我备了一桌丰盛的西餐,关灯点了好些蜡烛。
薄酒一杯,她先敬我,“今天是我生日,谢谢你没有忘记,还为我休息一天。”
我立刻呆住。因为我压根忘记了今天是她的生日,休息日完全是听从经理的人员安排,凑巧轮到今天!海伦习惯过中国历生日,可这边的美国日历没有阴历,让我忽略了。但我应该知道在月底前后,的确是完全忘记了。
“你不是要给我惊喜吧?还装得挺像。”
我彻底僵住了,感觉悬在树杈里,上上不去下下不来。
“来呀,什么都不用说了,先干一杯,庆祝我在美国的第一个生日。”海伦的杯子碰过来,“叮——”的一声。我惊醒了。
“既然这样,你等着,我去拿订好的蛋糕……”我喝下一口酒,镇定了许多才说。
我以最快速度找到了台阶,以旋风的姿态站起来直往外冲。从这里过两条街有个西点蛋糕店,应该还开着,现卖的和预订的没有差别,赶紧去买上一个还来得及。再往前一段拐角好像有个小小的首饰店……先出门再想办法。进了电梯一摸裤袋,还好,皮夹子在。
这两天的小费不错,我大概揣着两三百现金没来得及去存。一般人在纽约怕带现金不安全,遭抢。我不怕,万一倒霉碰上打劫的,身边多点现金给人家说不定还能保命呢。
刚过六点,外面天已经全黑了,纽约的冬天黑得早亮得晚。西北风在街道里打转,威力不小的寒气逼上来。原来没穿外套,我一路缩着脖子往前赶,一边懊丧极了。怎么会把海伦的生日忘了呢?这几年没和她在一起,通个电话说句生日快乐就过去了,没什么深刻印象。我又在为自己找借口!明明就是我三心二意造成的疏忽,对不起人家!为什么不多为她想想,多些爱心给她?也许今天能被我蒙混过去,不让她失望。以后呢?久而久之,海伦总会察觉的……累!我突然发觉这样太累!
两条街并不远,我走得飞快,还是觉得怎么还没到?!
谢天谢地,蛋糕店没关门,灯火还挺亮。特别是玻璃柜台里的园蛋糕,七七八八五颜六色摆着好些个,油亮闪光。海伦爱吃巧克力口味,我挑了一个最精致的,请里面小姐帮我标上生日快乐的字样,还有海伦的名字。
拎着蛋糕出来,踏实多了,算我脑筋转得快。再过去看看首饰店如果开着更好,挑件礼物揣在怀里就更妥当了。海伦等着我给她惊喜呢。
可惜,首饰店为了安全,天黑前五点就关门了,虽然法拉新这一带治安还可以。没办法了,要买到拿得出手的礼物只有去曼哈顿的第五大街了。就我这样没穿外套拎个蛋糕是不可能赶过去了,叫上出租车来回也得一个多小时。海伦还在饭桌前等我呢。
惊喜,惊喜,我怎么给她这个惊喜?
愁眉苦脸往回走,我迈着非常沉重的步子,越离家近越沉重。
还是坦白吧,忘了就是忘了,蛋糕代表我的忏悔,明天补送一件贵重礼物表示心意吧。
海伦一定很失望。
还能怎么办?我尽力了,总比骗她好。
走过一家烟酒店,门口站着几个黑人晃晃悠悠。本该绕远点走的,我正神思恍惚,没顾上。其中一个个头最矮的过来撞我一下,我下意识捧住蛋糕,还没反应过来害怕什么。
他凑到我面前咕咕囔囔说着什么,我努力去听了,别不是想贩毒给我?看样子不像打劫。他拉我衣袖往烟酒店里指,黑人的英文特别难懂,我听清了他在说什么“Watch”。突然脑筋一亮,我脑袋一偏心一横,居然跟着他往店里走。并且问他是不是有手表卖?
小个子咧嘴露白牙“吔吔吔”直点头,带我到烟酒店的一排货架后面。我看见香烟柜台里也站着一个黑人,多半是一伙的。他看看两边没人,从货架后面掏出一个黑盒子。
然后,我听他说这是从百货公司偷出来的,原来是销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