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下午，入了秋的阳光照在我们身上，暖洋洋的。我知道了她是个服装设计师，跟老公来渡假。选择拉斯维加斯，因为她老公进了赌场会三天三夜不出来。

晚上，艾里斯跟着我去了1215房间。

天涯抽风，我只好先贴过去了。

21有一刹那的困惑，我不知道为什么还要去那个房间？但已经这样做了。　　艾里斯很大方，在喝完咖啡我拉住她手问：我们去开房间过夜好吗？她就点头会意了。同样的一件事可以如此简单，又可以无比复杂，因为本质是不同的。　　我很明白：本质在于爱和喜欢的区别。做的可以是同样一件事。　　进房间，洗澡，上床，脱衣服。　　语言刚刚够简单的沟通，我了解的是她有老公很寂寞，她有情调很空虚，她也有钱很无聊。我们之间没有任何交易，一时的好感和喜欢，心血来潮的猎奇。　　艾里斯说她结婚以后，这是第一次跟别人上床。我信。因为她没必要骗我，更没必要装纯洁。她还说结婚前有过一个女朋友是德国国家击剑队的，参加过奥运会，没拿到奖牌退役了，长得很帅。我也信。不然她绝对不可能在几个小时里接受我的“邀请”。

即使偷情，仍然不失温文尔雅，艾里斯从容举止透着欧洲人的矜持。她躺在雪白的床上，蓝眼睛翻着温柔浪花，轮廓很深的脸，金褐色短发有些蓬乱，看上去更像杂志封面的模特。感觉就在那一刻变得极为不真实，房间很熟悉，面前的女人很陌生，灯光太亮了，空气不流通，还有，我必须做点什么。

就在这张床上，黑暗中我抱着贝蒂整个晚上，什么都没做，可心里想的什么都做了。

再想到贝蒂，她和那个美国佬应该也什么都做了！

我轻轻掀开艾里斯半遮在身上的被单，似曾相识，想起来了，以前看国外三级片，看脱衣舞，见过金发美女的裸体，凹凸感很强，诱惑力十足。可是，我喜欢柔若无骨小鸟依人的感觉。想太多了，艾里斯发现我在开小差，拉回被单盖住自己，问我怎么不脱衣服。

非常尴尬，我告诉她我有恐光症，怕脱光光怕光线太亮。

她理解成很害羞，我耸耸肩不置可否，随她怎么想吧。

临阵会这付德性，真没料到。应该喝点酒什么的助助兴。

艾里斯已经拿起电话，打到客房服务叫他们送一瓶红酒来。她起身穿好了衣服，坐在茶几边和我一起抽烟。

我们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服务生推着小车送酒来了，几碟小点心，摆成花一样的，还有蜡烛。我把灯全灭了，玩情调嘛，谁不会？

小酒一喝，气氛心情不一样了，差不多喝干了那瓶85年的加州红，我们又回到床上。

在床上也可以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的。这回我们连衣服都没脱，酒量好，一瓶红酒不至于乱性。 艾里斯有点兴奋，跟我讲她的设计，用手比划着。到底是文化人，有追求有话题，我陪她聊了大半夜，比划累了，牵牵手一起睡觉。

不是故意玩清高，也不是我们多纯洁，同性间的性应该更为进化吧。冲动需要培养。

艾里斯其实深爱那个击剑的女友，比划着她说：那支剑穿透了她的心，永远永远。我比划出一对翅膀，表示明白，是她心中永远的天使。她拉住我的手，又拍拍我的脸，说她也不知道什么地方，反正我身上有和击剑手很像的地方，可能是微笑，可能是某个神态某个动作。我也说了，带她到这个房间因为曾和一个深爱的女人住过这里。

真实情感很难找到替代，我们彼此明白了。

离开的时候艾里斯给我一个拥抱，我还她一个浅浅的吻。

回去以后，我把整个经过告诉了何鲜姑。她不发表任何评论。

我却感觉失败。武功全废了还想立地成佛？

“是怕别人把你当剑靶子，还是想让我转告贝蒂你没碰人家。”何鲜姑问。

“什么都不是。我很烦，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你也很烦，再提贝蒂我离你远远的。”

自作多情地认为，艾里斯对我很失望，她不会再来找我了。以她德国人的傲慢，一定不愿意耗费感情在一个对她没兴趣的人身上。

在赌场找女朋友是很不实际的。

游荡于拉斯维加斯的女人只有两种，没钱的和有钱的。没钱的大多年轻漂亮，眼里放着绿光，四处搜索目标。有钱的架子十足，沉溺在赌场无所事事。到这里的人是来玩钱的，不是玩情感玩浪漫的。拉斯维加斯，人生也不过是一场赌局。

我把赌桌上的人和扑克牌一样每天洗了理，理了洗，穷人富人男人女人，做生意或打工，黑桃红桃梅花方块，皮蛋老K……分门别类不过都是些赌徒。

就这样，我既枯燥又无聊地打发日子。

不指望什么艳遇了，想家，准备存钱回去探亲，计划着到过年可以满载而归。

某天，一个女人的背影让我多看了几眼。她穿一条碎花直统长裙，白色无袖小上衣，齐肩直发柔顺飘逸，加上步态优雅，走得很婀娜。应该是东方人，我跟着她进了洗手间，不是刻意跟踪，确实去上厕所的。

她回头瞟我一眼，惊恐地跳开一步，叫道：“你干什么？”

原来还是中国人。我双手插在裤兜里耸耸肩，看看镜子里的自己。

“把我当男的啦？你说我进来干什么？”

她窘红了脸，捋着自己的头发：“对不起，搞错了……”

“没关系，常有的事。”我挥挥手，先进了小隔间。

洗手的时候，我捱了一会儿，等她出来，从镜子里看清她的脸。嘴唇有点厚，显得鼻子比较秀气，眼睛不大细细长长有点狐媚。

她也抬头在镜子里看我，眯起眼睛抛出一个笑脸。

“你还不走？我要化妆了。”

“化妆就是给人看的，我偏不走。公共厕所又不是你的化妆间。”

“你真讨厌，和男生一样讨厌唉。”

是台湾人，我听出来了。

晚上，我跟着从台湾来的林嘉惠去了她家。她说她从洛杉矶来，一个人住，说是姐姐的房子，代管一些日子。房子在山坡上，宽敞的露台看出去是拉斯维加斯完整的夜景。

就在这露台上，露天，看繁星攒动看灯火璀璨，我们俩一人一张躺椅，一人捧半个西瓜，房间里开着音乐……难得的享受啊。

后来，我就从自己躺椅爬到了她的躺椅上，把她压在下面嗷嗷叫唤。

怕躺椅会散架，我们挪回房间的大床……

最后她说：“你真讨厌！比男生还要讨厌！”

很好的评价。

我长长舒了一口气，障碍排除，又可以逍遥人世间了。我只是想证明自己能够从贝蒂带给我的失意中走出来，找回曾经的洒脱自由。

林嘉惠未必跟我说实话。在她房子里转悠下来，我断定这不是她姐姐的家，因为没有一张相片或生活用品可以说明这里的主人是谁。桌上摆的信，收件人全是她本人，包括水电帐单。我怀疑房子是她租用的。有能力支付这笔费用，她需要很高的收入或者稳定的经济来源，可是她说她毕业以后一直没找到工作，才帮姐姐看房子。

这个女人太复杂。

离开的时候，她出来送我。从车里看她往回走的背影，我恍然大悟！

林嘉惠走路的样子和贝蒂好像！而她的发型和海伦一模一样！

不由得，我在太阳下一哆嗦，这算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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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刻意要忘掉的两个人，一直还在潜意识里左右我，真是件痛苦的事。

几天后，我在电子邮件里收到了海伦的消息。

她终于拿到了绿油油的美国签证，一星期之后将抵达纽约。算发信日期已经过去三天了。她当初说的，不能来美国就不跟我联系，现在就等我给她一个结果。

信里说她到纽约后会给我打电话，可能暂时住在朋友家。

不知道我在哪里，不知道我的状况，更不知道我的想法，海伦只是说：本来知道我在等她，感觉一到美国就可以安家了……

如果，我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她祝福我，也请我放心，她会自己去实现美国梦。

……海伦非常善于表诉，为自己编织一个美丽光环，好人全让她做了，我竟没有感动。

语言不成问题，专业学历够用，工作经验丰富，海伦在美国找份正经工作，日子一定很好过。了解她的能力，根本不需要我担心。

再有，她的宽容大度只会让我更加内疚，带着歉意跟她在一起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我决定以没心没肺的态度对待海伦的到来，反而好过些。

接到海伦电话的时候，我正和林嘉惠在餐馆里吃牛排，第一次从她家出来以后的第二次见面。她说吃牛排长力气，晚上看我表现。

“万一吃到疯牛，你就惨了。”

说笑中，电话响，我眼睛看着林嘉惠的暧昧，拿起来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