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贝蒂家的沙发有着特殊感情，永远记得第一回我们在沙发上挤了大半夜。现在，空气里凝聚着紧张的心跳，还有激动还有饥渴，都注入心跳，我恨不能隐了形才能放开手脚痛痛快快爱一回。贝蒂比我更紧张，身体却被我摸得散了架，柔弱得只剩下滚烫的呼吸。我进入她滚烫的身体，一条腿蹬在地上借着力很小心地让她舒服，而我早已腾云驾雾把所有的相思化作雨露泼洒出来，透过不能除尽的衣服，点点滴滴渗到肌肤。我们惟有深深接吻来堵住随时可能发出的呻吟，她吸到我的舌根开始酸痛。过度抑制的快感开始蔓延，找不到止境，越来越难以控制，衣服全湿透了，虚脱地粘在一起……我知道有一个办法可以解决，不能再如此甜蜜地痛苦下去了，心脏已经超负荷。
于是，我跨越了一直以来的障碍，把自己的第一次献给了贝蒂。我的吻顺着她湿润的身体往下滑，经过被双手托起的丨乳丨沟，越过织物越过扭扣，滑过她平整的小腹，我让自己半跪在沙发前的地毯上。贝蒂靠起来企图拉住我，已经来不及，我的舌尖已经找到了她最需要爱抚的地方，被我甜蜜地含在了嘴里。原来真的是甜的，难怪看三级片里人家做得那么轻巧那么投入……贝蒂总给我最干净的感觉，一旦跨过这道心理障碍，我的技巧有师自通，不消一支烟工夫就收拾了刚才惹的火。这回直接把她送入九宵云外，她挣扎着把我拖起来从新顶进去，让我享受那里面最欢快的节奏。我第一次向她讨绕，接下来的漫漫长夜，叫我一个人怎么过？这一晚，小洁是最懂事的孩子了。
我起来穿好衣服。我必须回去。小洁外婆不在，贝蒂是一定要陪在她身边睡觉的。
我跪在沙发边让贝蒂抱我在胸前，不用说话，我知道她心里不会比我好过。
“医生说了，小洁的情况很不好，等他们专家开会研究出方案，可能必须做一次大手术。”贝蒂揉着我的头发，幽幽地说。
我抬起头问：“我能做点什么吗？”
贝蒂说：“这段日子，店里我肯定顾不上了，还是要交给你们做。小洁一分钟都不能离开人。找别人陪她我是不放心的，所以，……”
“我知道了，今天你看过报表，店里一点不用操心，大家都明白你的处境。”
“店里有你在我可以放心，只是……”贝蒂好像有别的难言之隐，“你快回去睡觉吧，明天要上班的。以后，你只能每天下班过来。”
“嗯。”我很听话地起来，不能再缠着了，缠到天亮也是不够的。
后来，我知道了贝蒂的难言之隐。贝蒂母亲看她一个人开着餐馆太辛苦，申请了她哥哥嫂嫂一家来美国相帮。据说最近批下来准备签证过来了。
应该是件好事。贝蒂因为小洁很难再分身管饭店了，她哥哥到美国不需要找别的工作，可以直接到店里做事，她嫂嫂还能帮忙照看小洁，小洁外婆是对的，贝蒂太需要减轻一些负担了。我没去想太多，一来这是贝蒂家里的事，再者和我没啥关系。反而她哥哥来了我就不用那么操劳，管着钱责任重大，连休息日都没有。
只是有一点不明白，为什么贝蒂不愿意直接告诉我？何鲜姑上午去看小洁，到了店里在跟曹师傅说这事，我才知道的。看样子，何鲜姑和曹师傅很不以为然。
“有什么不好？人家亲哥哥过来帮忙是应该的。”我顺口说了一句。
“你傻呀？她哥哥一来还有你什么事？贝蒂把店交给他们了还想拿得回来？生意上最忌就是自家人插手，别指望亲兄弟明算帐。”何鲜姑喋喋不休，“我们现在这样卖力帮她做事，那是看她一个人拖个孩子不容易，所以不会多要一分钱的。她哥哥肯白出力吗？还有个嫂子，万一和小青一路货色的，将来啊，贝蒂有得苦啦。她又是那种不会撕下脸皮跟别人争的脾气。”
我一愣一愣地看着她，小月子还没做完恢复得不错嘛，中气十足的，一来劲把我拉到后门外继续说：
“你以为贝蒂愿意啊？是她妈安排的，儿子嘛，哪有妈不想着儿子的？贝蒂那叫没办法，她牺牲自己嫁到美国，生下小洁是讨债的，离了婚全靠她自己硬撑过来，好不容易创下这点业，要被哥哥嫂嫂来瓜分了。唉，贝蒂妈也真是老糊涂了，自己帮不上忙了还给贝蒂添乱。”
“没你说得那么严重吧？血浓于水，人家到底是亲兄妹。”
“啧啧，你是不会明白的，走着看吧，不是我乌鸦嘴，肯定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听贝蒂说她哥哥早就闹着要来了，贝蒂一直拖着没答应。想不到老太太非要申请公民，自己做主把儿子给办出来了。也不想想贝蒂付出多大代价才到的美国。现在，老太太扔下贝蒂小洁管不了了，弄出个哥哥来，谁知道是雪中送炭还是趁人之危？唉，贝蒂命苦啊。”
“呸你个乌鸦嘴！贝蒂认识我就不命苦了。”
何鲜姑斜我一眼，冷笑，大摇其头，“就你？真不知贝蒂怎么想的？这么多年熬过来了，什么靠山找不到？千挑万选，偏偏栽到你小子手里，更苦了！”
我横眉竖目要争辩，再一想确实说不上来。明白何鲜姑的意思，对贝蒂的家人来说，我什么都不是，又如何出面保护她？对外，贝蒂还要千方百计隐藏我们的关系，多累人？我不由得在心里捶胸顿足地着急起来，表面上故作镇定点上一根烟。思考了何鲜姑的说法，不无道理啊。今后，贝蒂哥哥来了，只怕我和贝蒂更没机会在一起了。
要不说何鲜姑厉害呢，她马上看透了我心思。
“还有你，怎么不想想，贝蒂哥嫂一到美国肯定要住在贝蒂家，多则三五年少说一两年，贝蒂还敢让你上她的床？做梦！”她幸灾乐祸状：“当心给他哥哥打出来。”
我已经笑不出来了。
何鲜姑笑了，“你也够本了，多少男人想上贝蒂的床，多少年贝蒂守着空房，贞杰烈女让你小子给破了。我看这回贝蒂是对你动了真情了。慢慢熬吧你。”
我已经傻傻呆呆了，脑子里居然冒出昨晚第一次和贝蒂做的那事，想起来事后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你怎么就不放过我呢？害我也放不下你……”我当时还没缓过劲来，光顾着舒坦，没听明白她的意思。现在这句话突然重现，清晰无比地撞击在我头脑里。究竟是谁不放过谁啊？
晚上，我到贝蒂家，闷闷不乐忧心忡忡的。她也是。
接过我捎去的热饭热菜，她说她一天没吃东西了。我自己带了衣服，径直去洗澡。
出来的时候，贝蒂呆坐在沙发里，电视无声地开着。吃的东西已经收进了厨房，我去看了看，她好像没吃掉多少。
“你已经瘦多了，为什么一天不吃饭呢？”
“不觉得饿，吃不下。”
“有心事？我听何鲜姑说了，你哥哥一家要来美国。”我给她倒了一杯热水。
“嗯，下个月就来。”
“那小洁外婆在上海谁来照顾？”
贝蒂总是不愿意跟我谈她的事，很无奈地回答：“大概一起过来吧。”
“她的病回美国治疗，应该条件好一点吧？……”
贝蒂突然打断我，很急的语气，近乎崩溃的样子。我从来没有听她一口气说过那么多话：
“你不要问了，不想跟你说这些。我只有烦心事，一个人还不够我烦的？为什么要把你拖进来跟我一起烦？是的，我妈病得很重，回美国治疗恐怕也拖不了多久，她其实想落叶归根，不愿意在美国过世，所以不肯跟我回来。为了小洁我又必需回来，也实在拖不动一老一小两个病人。现在我哥的签证一拿到，和我嫂子都急着要出来，我妈怕拖累他们连救命针都不肯打。后来，不知怎么她又答应，只要不咽气就和我哥哥他们一起过来。你说我能放心吗？我妈跟着我这些年，分分钟在照看小洁，一天好日子没过上，到临终了我不能在她身边，还要看她被折腾来折腾去……你说我心里能好过吗？”我坐在贝蒂旁边埋下头听着，她的眼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落了满脸。
“你这哥哥太没人性了，为了来美国连自己妈都不顾了。”我去拿来面巾纸给她。
“说是急着过来为儿子读书尽快跟上，不影响考大学。嫂子去跟我妈这么一说，那宝贝孙子也是我妈带大的，她能不答应吗？我那哥哥只会对自家人凶，在外头一点用没有，从小就听他教训我，见了老婆一个字都不敢多。他们一家来美国等于要靠我养着，看在我妈的份上，我能推掉吗？别的我也顾不上她了啊。小洁的检查报告出来，多半要做一次大手术，血管改造不成功，马上实行第二套方案，必需换心脏。从小到大小洁的身体状况是不被保险公司接受的，所以这次手术的费用也是全部要我自己承担的。”贝蒂抹净了眼泪，脸上又有了坚毅的表情。
确实这些情况是我想都想不到的糟糕，可怜的贝蒂还要自己撑下去。我连夜去抢银行的心都有，可又不单单是钱上的问题，还有亲情和病情的困扰。我深深体会到自己的渺小，百般无奈的困顿。仅有爱是远远不够的。
我不说话了，因为无话可说。
贝蒂反过来搭着我肩膀，“我不愿意你知道这些，你偏要问个没完。日子总要过下去，你已经帮了我很多，让我……说不清楚，什么都不愿去想的时候可以想想你……”
我不争气的眼泪掉下来，靠过去紧紧抱住她。
原来爱还可以变作麻丨醉丨剂，偶然地脱离一下残酷现实，在现实允许的任何时候。
身体接触很快燃起一团火，把所有烦恼烧为灰烬的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