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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呀?我看你对她越来越上心了。你们俩……挺有意思,一个爱说话,一个不爱说话……”我那意思:刚好互补啊,太般配了,最好别动其他脑筋。

曹师傅打断我的话:“……有什么好说的?话都让她一人说完了。”

“不过,何鲜姑说话,句句在理。她可不是一般人,算你有福气。”

曹师傅抬头颇有含意地看看我,“那你怎么不找她?”

听出他话里有话,我讪讪一笑故意把话绕开了,“人家喜欢会做菜的,哪看得上我?”

曹师傅也讪然摇头,不再说什么,大有我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意思。我当然知道他心里还一直装着贝蒂,没准晚上跟何鲜姑做事闭上眼睛想的都是贝蒂。有什么办法?虽然一看见他心有所属老谋深算的样子,让我说不出的别扭,可人家有人家自由想象的权利,我无从干涉。这小男人挺阴的,好在有个厉害角色何鲜姑罩着,量他有心无胆。何况,我跟贝蒂的事实摆在他眼前,够他一刺激的。

何鲜姑意外怀孕,悄悄去打胎,直接影响店里正常运转。怕贝蒂知道了分心,我们先没告诉她。很快就会没事的,何鲜姑平时最讲究吃,从不亏欠自己的嘴和胃,体质好着呢。何鲜姑还很会保养,吃饱了没事成天念念叨叨的全是些养生之道。

这回算她吃苦头了,哪有不补回来的道理?没法在家坐月子,她从营养学角度为自己开出一星期的菜谱交给曹师傅。下午休息时间坚决不加班,吃过饭就跑去车里睡上一觉。

那么,厨房里忙不过来的活只有我费心了,曹师傅更不能让他闲着。

有个不算太忙的下午,曹师傅得了空赶紧钻到小仓库里休息。我想起来小笼包的馅还没拿出来解冻,是他放进冰箱的,所以走过去叫他去拿。

他还是躺在一排罐头盒子上,拿一袋糯米当枕头。我喊他一声把他吓一跳,借着外面厨房的灯光,我看见他慌乱中把一样捧在怀里的东西往下藏,后来好像是掖在了米袋子下面。应该是一件细软的东西。

他跳起来往外走,我说要拿点外卖用的袋装酱油,打开了小仓库的灯。绕过去,我看见了米袋子下面的那样东西,因为还有一根长带子拖在外面,是一个花围裙。我当然认识,是贝蒂的,有时墨西哥人休息,碗碟不够用了,贝蒂要帮着洗碗,她通常会系上这个花围裙。应该是挂在员工更衣柜旁边的,被曹师傅拿来……我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从心底里厌恶这种变态猥琐的行为。想只能由着他想,这样做却让我感觉到是一种侵犯。

曹师傅心虚,赶着进来了,头也不敢抬。

出于强烈反感,我狠狠瞪他一眼,不加思索扯出花围裙握在手中,那上面有贝蒂的气息。维护贝蒂的东西就是维护贝蒂,维护贝蒂就是维护我自己。

曹师傅沮丧地低着头,一声不吭。

“警告你,别让何鲜姑伤心,否则我和贝蒂都绕不了你。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他聪明点应该听得出来,我不会让何鲜姑知道。

我也不会让贝蒂知道。

每天晚上我都给她打电话,汇报店里情况,汇报自己有多想她。听着她幽幽叹息,我知道她也想我,可她很少跟我说家里的问题。无法判断她什么时候能回来。

我问起来,她总含糊其词。小洁和外婆的情况都不太好,还是何鲜姑告诉我的。

有一次,贝蒂在电话里问起我这段时间有没有跟女朋友联络。

我老老实实说有,说没有她不会相信的。然后我也含糊其词,告诉她海伦早晚会来美国,但肯定不是为了我,以后怎样只能到时候再说。

贝蒂幽然叹了一口气,说:“她来了也好,你就不会寂寞了。”

我追问:“什么意思?我现在也不寂寞。”

想说自己不是因为寂寞才爱上她的,似乎不够说服力。

贝蒂说话的语气让我很不安,好像她有放弃我的打算。

11

贝蒂走了半个多月,我一天没休息,每天十几个小时守着她的店,把生意维持得一点不差。店里几个人全是熟练工了,活多活少好对付。客人有老的有新的,来来往往吃饱了喝足了,一抹嘴走人。我好像习惯了这样枯燥的生活,晚上回家写写东西,把每天看到的人,形形色色记录下来。

在美国,经常下馆子吃饭也是要有经济条件的。吃掉多少钱得按比例给小费,那是不成文的规矩。通常拿小费的服务行业是被人瞧不起的工作,但是你让人家服务了不给小费,就连拿小费的人都会瞧不起你。所以在服务行业里也是最能接触到人性的地方。

以前不知道,进了餐馆打工,我才了解到这里面的人情世故。

一般应该给的小费在消费额的百分之十五,规矩的给足十五,小气的给十,大方的给二十,司空见惯。一毛不给的极少数,被称作垃圾。特别慷慨的也有,我们店里常来一位单身女士,五十岁上下,不穿金不戴银,普普通通,不像大富大贵之人,架一付老式眼镜很有教养的样子。她跟我们说上海话,打电话听她说一口流利的英语。肯定是早期移民。

我来的时候就听说了,这位黄太太不是一般客人,她爱吃上海菜,每回到我们店里一个人点上三四道菜,结帐四五十元都是拿出一百不用找钱的。碰上她宴请朋友,一大桌吃下来好几百,小费绝不会低于三百。毫无疑义无可非议,黄太太是我们小店里绝对的座上贵宾!

小青一见黄太太进门,手都发抖,恨不能直接把这财神菩萨拽回家供着。说来凑巧,从前黄太太进来随便找空位子坐,在大家分好的服务区里轮到谁做都有可能,小青为此高血压都快被整出来了。一星期两三次,伺候好黄太太抵得上一天的小费总数。小青厚脸皮拉住黄太抢过几回,贝蒂看不过去,事后跟大家协商要轮流接待,谁也不许抢客人。可是自从我来了以后,把那缸鱼整漂亮了,黄太太就爱挑靠着鱼缸的位置坐,正好是我管辖的区域。几个星期我摸清了黄太大驾光临的规律,尽量把那张小桌留给她。气得小青干瞪眼。

我还注意到黄太爱看文艺小说,香港台湾的,边吃饭边捧着一本书。问她怎么不看大陆人写的,原来在美国不大买得到大陆的书。我答应把自己带来的好书借她看,果然她特别喜欢王安忆那样描写上海的小说。跟她混熟了,我不单单为了多挣那些小费,主要是好奇,想更多了解她,分析她为什么会给那么高的小费。

原来,黄太太是老上海大户人家的小姐,早年随家人去了香港又转往台湾,从小被人伺候惯的,知道体恤下人。现在她自己做着大宗的股票证券交易,对小钱小费从来没有概念。

我不想仗着和贝蒂的特殊关系,一人把黄太太的好处全占了。每回黄太来过,我都分个五块十块给东北银,买两盒烟丢给曹师傅,图个高兴。当然没小青什么事。

小青对我怀恨在心是肯定的,她也算开店就在的元老,连贝蒂都给她几分面子。我来以后怎么看她都不顺眼,又跟何鲜姑一起和她作对,让她在贝蒂面前也抬不起头来,日子难过。表面上,她收敛多了,一不敢偷钱二不敢偷懒,暗地里却无时不在找机会跟我们过招,或者说变着法使坏。基本上,她那几根坏肠子怎么动弹我都有数。

爱贪小便宜的人最受不了见人家占便宜,而她占不着。小青在前面嘟囔好几回了,说是那两人又在后面偷吃偷喝,贝蒂不在干脆架上锅炖鸡汤了。

本来不想搭理她,我知道那乌骨鸡汤是何鲜姑菜谱里补身子的,在厨房里干活,平时多吃几块肉也很正常,何鲜姑是个明白人,不会明目张胆拿整只鸡来炖。可小青见我没反应,又凑到东北银那里扇风点火。

“信不信?我们今天开饭就喝人家吃剩的鸡骨汤。”

我不得已站出来说:“那只鸡是人家何鲜姑早上自己买的,和我一起去进菜的时候,你要馋了去拿个碗讨两口也就算了,不嚼舌头你难受啊?”

小青见我大着嗓门说话,怕何鲜姑听到,吓得直缩脑袋。她又走过来小声跟我说:

“那也是拿店里的材料用店里的火,贝蒂在她就不敢。你说曹师傅算不算老板?怎么他也跟着瞎混,没有一点老板的样子。”

“你打电话去向贝蒂汇报吧。”我不耐烦地打发她。

小青摇摇头,“人家贝蒂信任你,把店交给你管了,我们算什么?”边说边冲着东北银递眼色,还想挑起矛盾。

“我只管前面少了现金叫丨警丨察,后面要管你去管。”

被我点着穴位了,她老实几分钟,不一会又想出一辙,神神秘秘来问我:

“哎,你这样帮贝蒂管店,她应该另外付你工资吧?我有个朋友在中信广场一家餐馆里做前台经理,每个月净工资就拿五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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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只能爱我[GL]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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