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贝蒂回来，店里又充满了她的气息，成了我吸上瘾的兴奋剂。

盘点完这些天的帐目，营业额比她在的时候还高。贝蒂很满意，总算没出什么大乱子，虽然丨警丨察都叫上门了。她一高兴说是今后可以经常出去渡假了。

她给每个人带来礼物，给何鲜姑一大包咸咸甜甜的上海零食，还有一些漂亮衣服和假名牌包包。小青见了嘴馋眼更馋。贝蒂只给她一袋五香豆一块小围巾，意思意思算给她面子吧，少钱的事大家都不提了，增加的措施可以严加防范。

我拿到一包茶叶一条烟，还有贝蒂意味深长的一个媚眼儿。猜是还有什么东西要给我。

贝蒂有严重的时差反应，眼睛熬红了硬撑到下午被我们赶回家睡觉。

贝蒂一走，我躲进车里给海伦打电话，很不喜欢这种莫名其妙偷偷摸摸的感觉。

那边凌晨五点多，海伦迷迷糊糊被我叫醒了，大概是没看时间，问我怎么那么晚才打来。

我说早上没空，问她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其实还用问吗？当然是她去新加坡以后的打算。

半夜里的缘故吧，海伦很久没用那样发嗲的声音跟我说话了，她说她想我，她说她怕忘了睡在我身边的滋味，偶尔还点根烟抽两口，弄得被子里有烟味才想着我睡觉……

无言以对。海伦预感到我要出事了？一旦追上贝蒂，我很快就会在行动上彻底背叛她。现在出轨的道已经铺在我面前了，海伦的温情还能让我煞车吗？

海伦还在加码，“我喜欢每天刷完牙帮你挤好牙膏，还喜欢，还喜欢你丢下电脑跟着我上床，一想着再过半年就可以到美国来跟你团圆了，现在忙啊累啊都值得……”

我听着听着，要说无动于衷那是骗人的。我用手背重重地抹掉眼泪，男儿有泪不轻弹！

过日子也好读小说也好，看了后面的想到前面的，可以倒回去翻一翻，随后的情节却已经白纸黑字定了结局。有那么几页会是特别沉重的，终究还是要翻过去。

我清了清嗓子，不能让海伦听出来，“你去新加坡签证肯定没问题吗？”

“我了解过，比在国内签出来的概率高七成呢，应该没问题的。我尽量把公司的业务完成了再辞职，签下协议书的，所以要半年时间。”

“唉，半年半年又一年，明天会怎样我们都不知道的，听其自然吧。”

“你最近在写悲情小说吗？情绪低落的。”

“我在写色情小说。没有你我只好跟别人去找感觉了。”我用极其认真的态度这么说，海伦还是不当回事。不怪她迟钝，全怪我平时真真假假玩笑话太多。

何以当真？

我等着海伦的反应，她却说：“那你写一本电话色情吧，我陪你找感觉？”

“我对你没感觉了。”话一出口，我惊讶自己的残酷。

海伦终于沉默了，好一会儿她说：“那我也没办法，随你便，我要睡觉了，明天有两个很重要的会。”

“你睡吧。”我等着她挂电话，没声音，等了很久才有“嘟，嘟，嘟”的挂号音。

我独自躺在车里闭上眼睛，什么都不想地闭着眼睛，打捞情绪。

我在车里睡着了，贝蒂从开一半的车窗外伸进手来拉我耳朵。睁开眼看见了贝蒂，逆着阳光，依然明亮的眼睛和毫无瑕疵的面容，弯弯向上的嘴角勾起无限温柔，勾得我又有了立刻吻她的冲动。我伸胳膊拉住她的手亲一下，她赶紧挣脱了，直起腰看有没有人注意我们。

我的车就停在店门口。

“快起来上班，你也倒时差啊？”说完贝蒂扭着小腰自顾自走回店里，知道我在看着她。

这女人下飞机也不休息一天，没见过那么敬业的，根本就是工作狂。

捱到晚上下班，贝蒂说她这时候反而精神好了，回家肯定睡不着。我想不是在暗示我什么吧？管她睡不睡得着，今晚我是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何鲜姑一听也来了精神，“对啊！小洁不在家你不用赶回去啦，我们去唱卡拉OK吧？给你接风陪你倒时差。”

东北银和曹师傅跟着叫好，这些光棍单身平时只有上班回家没有娱乐，全都苦闷坏了。小青转着眼珠说她就不去了，其实谁也没想叫她。

贝蒂已经点头答应了。只有我心怀叵测想着摆脱大家和贝蒂单独行动，万一何鲜姑高兴起来陪着贝蒂回家过夜，那我今晚的计划又要落空。

去就去吧，我也够苦闷的，唱歌是我的强项。海伦就是被唱回来的。

何鲜姑跑去厕所换新衣服，我笑她再不减肥要变胖大嫂了还臭美什么？她出来臭美了半天又拖住贝蒂看她化妆。贝蒂好像从来不涂脂抹粉，人家天生丽质了。

我们找到一家韩国人开的KTV，几乎没什么装修的一间间黑屋子，音响设备也马马虎虎，不过中文、英文、韩文、日文连越南歌都齐全着呢。

他们七手八脚地点了一些老掉牙的歌，贝蒂说她只听不唱，喜欢听周华健的。

于是我点了一串周华健的歌，告诉他们可以把歌名连起来：《孤枕难眠》所以《花心》，《风雨无阻》就《爱相随》了。贝蒂借机嘲讽我：显摆有文化。

等我开口一唱，他们全没话说了。周华健的歌要把声音憋到嗓子眼和鼻腔之间来唱；张宇的歌要掉一点下巴缩一点舌头把声音含在嘴里唱；张学友的歌要尽量让嗓子抖起来；林志炫的歌最好脖子伸直了吊起嗓门来；周杰伦的歌把歌词看清了拿着哭腔念就行，念错了问题也不大，没人听得出来；我爱唱陶吉吉的歌，虽然很烦他中英文混着唱……我曾经都一个个歌星地钻研过，再多再新的，只怕他们没听过，欣赏不了我的出神入化。

海伦感叹我老了，要晚生几年赶上超女，还有李宇春什么事。

后来，基本上成了我的独唱音乐会，光线很暗，我坐在中间，贝蒂坐我旁边，唱着唱着，我发觉有一只手从我后背伸进了衣服，轻轻抚摸，当然是贝蒂的手。我当时就唱走了音。

那种爱抚顺着脊背钻进心里，瞬间长成了翅膀，飘飘然把人带进了云端。回头再看身边的贝蒂，羞花闭月低垂着眉眼，我哪里还把持得住？

赶紧曲终人散，各自回家，真是格外漫长的一天！

贝蒂开车载大家回到饭店门口，他们全下了车，我赖着不走。

“我喝过酒不能开车，你带我回家吧。”

“不行。你喝这点酒没事的，快下车，他们都看着呢。”

都到这种时候了，怎么翻脸不认人呢？无名火腾地起来，我二话没说跳下车，重重摔上她的车门。等我一脚油门开出去了，贝蒂停在原地。

何苦再陪她玩下去呢？这样下去也太累人了！我突然对贝蒂的隐讳态度深表厌恶。不是一天两天了，总拿她的贞洁牌坊来挡我，谁有那么好耐性一直耗着？

深夜的街道一路绿灯，我踏住油门跑得畅快，超速也不管，实在是被贝蒂憋坏了。

紧接着，后视镜里突然光芒四射，红灯蓝灯交替闪烁和一道划破静夜的警笛。完了，警车上来了。我担心的不是超速，酒后驾车麻烦就大了。

乖乖把车靠路边，我摇下车窗双手摆到方向盘上，等丨警丨察过来。心想要是被抓去警局关上几天，那贝蒂该后悔没带我回家了。又有什么用？我就该死了那份心，好好等海伦过来。原来我还是有两手准备的，活该得不偿失！

丨警丨察是个女的，晃着手电筒过来要了我的驾照、保险和车证，问我知不知道这条路的限速。我老老实实说知道，也知道自己超速了，马上道歉又认错。她又问我有没有喝酒磕药，我老老实实说喝了一罐啤酒。她拿手电筒照照我眼睛，伸出食指凑到我眼前叫我盯住了看，看她缓缓地前后移动了几次，终于没叫我下车。估计问题不算很大。

丨警丨察拿走了我的驾照，过一会还回来又递了一张黄纸条，那是罚单，我被放行了。但是超速罚单要一百多美金。警车熄了大灯，绕过我开走了。

真不知该庆幸还是该懊恼！只有迁怒于贝蒂。要不是她推三阻四，这会儿该到家亲亲热热上床了。现在害我晾在路边吃罚单，差点没让丨警丨察带走。

不明白这个女人在玩什么花样？惹得我欲火中烧又泼一盆凉水，这辈子从来没那么窝囊过！越想越气越伤心，家总要回，觉总要睡，班也别上了，这个女人也别见了，不如一个人清静。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清心寡欲地挣钱过日子挺好。

我点上烟，定一定神，发动了车子。

慢慢开着，不一会儿，后面又跟上来一辆车，比我还慢地跟在后面。只见两道车头灯，凝神细看不像是警车，那为啥跟着我？是贝蒂？我再减速，那车还不换道紧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