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转身,师傅和师姐都不见了,背后竟然围着的是医学院的老师同学们。那些熟悉的脸庞……
“石茗,你不是说你胆子最大嘛,解剖个兔子就把你吓成这样啊”。
我半张着嘴,再一看,自己穿着半长的白大褂,里面是蓝色的衬衫,及肩的长发搭在领口的小翻领上。一手拿着止血钳,上面夹着一个殷红的棉球,尴尬的站着。面前实验桌冲洗用的水龙头都没有关,水哗啦哗啦的流着……
我慌乱的将止血钳上不妥的夹着的殷红棉球丢进冲洗台里,如柱的水流瞬间将那殷红冲开,冲淡……
我几乎是颤抖着将双手在两侧的白大褂上蹭蹭,在老师同学不解的目光中,快步几乎是跑着离开这个貌似是实验室?解剖室?标本陈列室?的地方……
外面校园的阳光沐浴着我,不似刚才那房间里充满酒精消毒液福尔马林等等的味道……阳光温暖干燥的味道沐浴着我。
我晃着头,企图赶走脑中那些尘封多年又猛然浮起的画面……那火光交织灿若星辰……那轰轰隆隆扑天而来……那声嘶力竭的哭喊……那,那支离破碎的躯体混杂在殷红中……
我顿觉胸口憋的难受。
你们为什么不能晒到阳光下?
你们为什么总藏匿深处?总是驱而不散?总是这样突然来袭?总是这样折磨我?
…………
我终于挣扎着醒来了,习惯性的抬手腕,看看夜光中的LUMI,指针指向夜里三时一刻。
我压抑着心脏怦怦的跳动,定了一下神,才恍惚的理清楚什么是梦境什么是现实。
梦里的动静很大,现实依然静逸。我轻轻的撑起身坐起来,沙发不听话的发出吱吱呀呀的细微响声。床上的人依然在熟睡。我实在不忍打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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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一睁眼,她正坐在沙发沿上看着我,我一手还搭在额头上,拿下来的时候上臂还有点发麻。我有些尴尬,失然一笑,“不好意思,睡过了,”又赶紧看表,“还要上班呢,几点了?”
她只抿着嘴笑,看我忙腾的坐起来,我系着鞋带,问她:“你笑什么啊。”
她顺手帮我拉了一下掉落在地上的被角,说:“我在……想你小时候的样子。”
我楞了一下,一边鞋带已系好,又系另一边。“我小时候啊,一团糟。”
“一团糟?怎么糟?”
“你还真对这个感兴趣了。”我捋了捋裤脚,说:“我去煮早餐,回头再说。”(看我这人多没情趣)
她也没拦着我,只由着我走到外面的厨房,一看,已经蒸起来几个叉烧包,咕嘟咕嘟冒着蒸汽氤氲。
“我翻了下冰箱,只有这个。”她在身后说。
我这才回身看着她,那眼睛可能是经过了一夜的良好睡眠,似乎又朦胧又晶莹。我想起昨夜去碰她的睫毛的小人行径,不禁有些不好意思。
“你睡得好沉。刚才帮你换创可贴,你都没醒。”
“呃”我摸摸额头,原来她醒来还帮我换了创可贴。
“哪来的创可贴?”我家里可没这玩意。
“昨天晚上酒店给的,我放包里了。”她说。
“哦。”我心里挺感动。
这种速冻的叉烧包蒸起来很快,我简单洗漱了下,就狼吞虎咽的吃掉了两个,看来做梦也挺消耗能量的。
“真的不说?”她看着我不雅的吃相,支着下巴问我。素面朝天,不施粉黛。只那长长的睫毛不像是真的一样。
“嗯,这么说吧。”我咽下了最后一个包,说:“乖的时候很乖,坏的时候很坏。”
她只笑着,支着下巴不说话。我倒是有了点说什么的欲望,有些憋不住的问:“不听细节?”
她喝了一口水,抿着薄薄的嘴唇,答非所问的说:“anita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师姐?
我师姐都跟她说我什么了?
还要上班,不似她这般可以“病休”。这个话题没时间再继续深聊,我匆忙收拾了下东西,把钥匙卸下来给她。
她接过来,冲我晃了晃说:“你这里没什么秘密吧?”那语气表情调皮的像个小女孩。
我心里不禁庆幸昨夜把那个小佛头收到自己包里了。这会正背在肩上。挺直了腰板说:“有啊,有个大秘密,发现有奖。”
“哦?那我来探宝一下。什么奖?”
我都已经出门了,半条腿在外面,回身用粤语对她说:“以身相许。”
她扑哧一下笑了。
我弯腰拎起地上的垃圾袋,说:“你不是听不懂吗?”我想起她带我去HK当粤语翻译的事。
快下楼梯的时候我又说:“什么时候你跟我说说……我师姐到底和你说我什么了。”
她笑笑没说话。
钻进地铁口,刷了地铁卡,两条腿像快板鼓点一样的下了楼梯,站在黄色隔离带前,抬头看着显示屏上下一班的到达时间。
滴滴滴,收到她短信——08:15【陈长漪】:“女人都是被好奇心害的。”
我握着手机,人来人往,轰轰隆隆的地铁声中,心里有点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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