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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拿着这个在同学中间最好的拍子，真的很有范呢。我每次发球或者接发球我都要捋捋袖子，对着拍子吹口‘仙气’。我天真的相信它能保佑我，保佑我杀得对方片甲不留。

但事实上，被杀得片甲不留的，是我。

球桌上我们虽然实力悬殊，但是到了床上，她就变得很温顺，带着渴望的温顺。黑暗中，一切只能凭感觉……我感受着她在我身下压抑着的淋漓尽致的喘息和战栗时……我希望时间停在这一刻。

可是白天面对面时，她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这让我既放心又失落。

有次难得一起搭飞机，我百无聊赖的翻着一本时尚杂志，扫到一页上介绍有个电影的主题曲叫《take me from behind》，再仔细一看内容，更加觉得脸红心跳。我赶紧挪了挪书页的角度，又用余光看看她，她坐在我右手边靠窗的位置，正专注的看着一些资料，侧脸一如既往的平静。我突然有点恶作剧的心态，进而又觉得自己很猥琐。正纠结着，汉莎的空姐带着微笑弯腰用英语问我‘可不可以把它收走’，里面也有个take，我直顾着听这个take，竟傻了，还是陈小姐拿起我面前小桌板上的杯子，微笑着递给了空姐并轻声‘thanks’，然后也不看我，靠回靠背径自继续翻着她的资料。

我一下子觉得自己真是个二百五。

其实，从小到大我干的事，不是二百五了，就是被杀得片甲不留彻底歇菜了的那类货色。

读书的时候，一直以来，我最好的科目是数学，其次是物理和历史。鹰语语文化学生物都很一般。

记得初中的时候我读的一套书，印象特别深，俄国科普作家别莱利曼的《趣味物理学》《趣味代数学、几何学》系列。那是地摊上无意买的二手书，却给我打开了无尽趣味的大门。于是我初中的时候就找高中的数学物理教材来看，高中的时候函数已经不能满足我，我最先迷上了复平面的概念，进而迷上了复变函数和微积分，于是就找高数的教材来看，又看了很多相关的科普译本。那时候，古物的线条和数学纯粹的抽象概念给我最美妙的感受，让我彻夜把玩阅读演算，沉浸其中非常着迷。我也喜欢看一些数学史科学史的东西，我觉得要掌握一个既定的概念和思想，了解它是如何一步步产生演变的历史很重要。我们究竟在寻找什么？我们是怎样一步步走过来的？

于是，那时候我就觉得，不管学什么，了解它的历史都很重要。

文理分科的时候我很纠结，对于我这样的学生，其实学文学理都可。但按着大多数的惯例，这样的情况下，一般是选择学理科。那时候还没有大综合这一说。于是我也学了理。当时我想将来可以选择一个工程机电之类的专业，将来做个名正言顺的工程师之类的，也比较体面。

于是我收起杂书，安安心心和大家一起粪斗，准备着在当时看来是决定未来人生路的最重要一役。当然，这一役，从某种意义和程度上来说，确实影响了我后来的人生。只是，完全是出乎我预料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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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下，我师姐已经走了。

那时候我也已经不再狂躁。所谓狂躁，就是之前，整个中学阶段，我花了太多精力看些经史子集子平房数之类的杂书，从小时候背红楼和西游中的篇章开始，我就迷上了这些糟粕。

后来我知道了那事，就更加留意时政和更加没命的去翻这些东西。

当时还到处找收废旧报纸的旧书店去找早年的人民日报和参考消息，那些书店的老板就觉得很奇怪，一个斯斯文文的女孩，找这些干嘛？但是，当时我翻得最多的还是《毛选》《邓选》和《通鉴》。（后来我也偏激的把《通鉴》定义为古今第一虚伪权术之书，杂谈有几个扯通鉴的贴，有点意思，可以去看看）

当时，我扯下之前贴在房间墙上的酸兮兮的红楼中的诗词，转而换成了通篇《通鉴》中的‘臣光曰’。我买来大张大张的白纸，用铅笔打上格子，拿小号兼鬃用小楷一字字的抄上，贴满整个房间。

曾经，我房间的墙从来没空过，都是用这种‘壁纸’的方式抄满了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大学中庸论语孟子金刚经圆觉经老子庄子易经西厢记牡丹亭红楼梦，甚至连《毛选》《邓选》中的篇章都在内，一个个一年年轮番上阵。但是，恶俗的是，呆得最长还是《通鉴》中的‘臣光曰’。

政治和权力，在十几岁上中学的我，一个斯文的瘦瘦高高留长发的女孩眼里，竟然是最恐惧、最好奇、最向往、最渴望将来能拥有的东西。

…………

但是，在我刚升入高三的某天晚上，周末我从学校回来住，师傅在灯下与我说了一席话。这些谈话使得我懂事后的第一个人生理想，或者说是幻想、妄想，被彻底阉割了——他说：“你的背景，永远也不要想走上这条路。”

当时我不全明白，后来才慢慢明白了，在实践中加深理解，在理解中不断实践，他说的对。

他在我旁边坐下来，又说：“别太累了，早点睡吧。”我知道我师姐走后，他人好像也一下子老去。他知道我想消尖了脑袋往北边考，考我父亲曾经执教的学校，他看着我每天熬的很晚，只是偶看推开一点点门缝看看我，或者端点宵夜凉茶之类的给我，什么也不说。

这会，他好像是想了很久，才说：“你看《易经》，我以前不让，现在也不拦着，但《系传》中我折出来的的篇章你看了吗？”

我放下手中早已心不在焉却还下意识翻着的习题集，已经完全软下来，我说：“看了。”

他叹口气说：“有空你好好再看看吧。”

关上门前，他又说，“早点睡吧。”

我看着面前的玻璃，外面是已深了的夜。玻璃上映出台灯和我的脸，那段时间我第一次听到这个老歌——

远远近近里城市高高低低间

沿路断断折折那有终站

跌跌碰碰里投进声声色色间

谁伴你看长夜变蓝

笑笑喊喊里情绪仿仿佛佛间

谁愿永永远远变得短暂

冷冷暖暖里情意亲亲疏疏间

人大了要长聚更难

人大了，要长聚更难。我很想我师姐，尽管师傅不让我再提她，眼下，我也要走了，为了走而努力，其实我很想对他说，我不想走。可是我不说，我固执的非要往北边考。其实本省也有好大学。

未来在哪里？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我带着茫然和憧憬，心里有点复杂。

当夜，我留着泪撕下了满墙一字字抄下的‘臣光曰：’，把它们撕得粉碎。

第二天天没亮我就起来，整理好一个礼拜的衣物，回学校赶升旗仪式。我包好这些碎片绕了远一点的路走到很远处的一块空地，看着这些白色的碎片在还没消褪的晨雾中，被夏风吹起，吹散，如夏日里飘起的雪花。我第一次觉得，我或许懂了易经中的某些句子。

而，这样的夏日飘雪的感觉，第二年就又到来一次。现在看来，这些事都是福祸相依，难以定论，但确确实实影响了我后来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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