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张不同角度的图片已经来回在笔记本的屏幕上切换了无数次了。我右手的无名指下意识的敲击着键盘。。。
作为这个系列几套备选方案里的重中之重，想必，此刻，此段时间，这行业内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这件大家伙。这件北朝青瓷的顶级代表作，以仰覆莲瓣、忍冬、宝相花等贴饰，颈饰二宽带凸纹，上段贴饰飞天，中段贴团花，中段贴双龙戏珠纹，肩置六系，下饰双重覆莲瓣，腹贴菩提叶纹及翘瓣覆莲各一周，下腹饰双层仰莲瓣，足部上下二周覆莲为饰。施淡黄釉，系施绿彩，系下相应为绿釉装饰，为目前仅见的彩釉装饰。
这种北朝的莲花尊有很多种，最好的这类就是糅合了佛教，西域，中土的风格，气势恢弘，而这件，则是近年来。。。应该说是公开大市交易这么多年以来，看到的最好的一件，其精美繁杂程度远远超乎各位对古代艺术的常规期待，充满神奇想象力，那种震撼是很难形容的。
诱惑足够，大鳄们要浮出水面了。
这种VIP通常自己都不出面的，顶多以其代理人与我们联络沟通。至少我和魏栋这个层面的，是不知道他是何方神圣。再看看其委托代理人给出的其他的配比建议：南宋哥窑的葵口盘，万历黄花梨的顶箱柜，成化官窑的婴戏碗，一幅石涛的大幅山水，一幅‘清初四王’之一王铎的手札。。。。。呵，这眼光和实力，绝不是一般的VIP，和周建龙完全就是两个档次境界和实力级别的。
让我略觉得疑问的是这幅王铎的手札。
一幅手札，竟然比石涛的大幅山水还多标了一个星号，意为志在必得！书画我很外行，最近正打算重读徐老的书，也没挤出时间，不敢说看出个好歹，但明末清初的书法盛行董派，竟尚姿媚而少刚健，而王铎、黄道周、倪元璐、张瑞图、傅山等人师风古法，尤其是王铎，师法二王和颜真卿，稳重中见洒脱，浑厚又不失奇险。‘健笔蟠蛟璃’‘笔力能抗鼎’。这幅打了三个星号的手札虽尺幅不大，字数不多，内容也为朋友间日常问候来往，却也竟是寸尺见气势撼人力道千钧。把王铎书风的那种苍劲老健，雄强恣肆，典雅刚狠，盘屈错位体现的淋漓尽致。
王铎书风，我不算懂，但仅从个人爱好而言，对这种风格是极为欣赏和喜欢的。
但，令我觉得疑问的是，这个级别的VIP，如果不是专项，这种手札小品则免不了鸡肋之苦，且王铎书画也是墙里花开墙外香，在日本极受追捧，在国内却行市平平。。。
以我们接触各级别VIP的经验，这位应该是争取上面那幅行市过千万的石涛大幅山水那个级别的主，却如此钟情王铎。。。对这幅小手札连标三星，志在必得。。。
这位VIP可能是谁？会是哪一路的人呢？
在脑中反复检索已知信息。。。
再看看邻座的魏栋，正对着那覆仰莲花尊的图片的和文档发呆。。。不禁一笑。我对着他的专项走神，他对着我的主项发呆。。。。。。呵，看来都是吃着碗里瞧着锅里，野心不小。
我们坐的正是挨着机翼的座位，暗沉轰鸣的引擎声和窗外刺目的上午阳光让我一时觉得有点头晕。。。陈应该是知道的吧？这个级别的项目应该是在她的直接或间接过分负责下的，可是却未见只言片语。。。至今看不出任何有她参与的信息。。。。。。前晚那个隐晦的对话，她最近在忙什么？。。。。。
不该打听的不打听，对于我们来说，这种不透漏身份的VIP，行规是不能好奇探究的，有人就吃过这个亏。好奇害死猫，我听着耳边隆隆的引擎声，揉着太阳穴。。。唉，干好活就是，管他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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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莲花尊这类北朝的玩意，胎骨多脆弱，又多是墓葬出土，出头后环境的变化，使其极易剥釉。。。虽然这些年市面上出现不少，但都有不同程度的伤修。
而这件，S行没给出我们希望的品相报告，或者说是给了，但太商业，不够实在。于是我们摸了后路——
据了解，这件现在NY等待下周垂涎者们一番厮杀较量的大家伙一样曾在J市的某师傅手上修复过。
所以我们此行去J市，就是去找曾经经手修复的师傅，咨询我们需要的品相状况。顺便再检视几件送去修复的东西。
谈何容易。
这些修复的老师傅们真真比那些专家还专家，他们才是真正的内行。他们才知道，水有多深。举个小例子吧，比如这些年的当红炸子鸡——中高档的明清官窑瓷器，所谓的‘全品’‘完美品’，真正的全品有多少？其实大部分多多少少都有点问题，修复过的。
几乎都是修过的，只是你是否看得出来，什么时候看出来而已。
有些经过高手高修过以后，就是熟行拿着专用手电筒照着看半天，也未必看得出来，只能通过隐约的表象对其原始状态做一个大致的判断而已。
所以，看似差不多的东西，精确分析比较，市值是差很多的，你当个完美的买回来，被人家找出修复的痕迹，可能连一半的价格转手都没人要的。一个冲口，一条极隐秘的炸线，对于明清官窑瓷器精品这种对品相极挑剔的玩意来说，很可能就是一个或者几个档次的差别。。。
那些什么答对亮起一盏宝石灯的砖家，坐在那明晃晃的大灯下看明清瓷器，立马就给估价，我们都看着心惊肉跳。太不严谨太不专业了。
至于那些以为看看滴掉奢华的预展，翻翻图录，找个所谓‘可靠的，信誉好’的大拍行，自己就可以去举牌买东西的聪明人。。。你就等着给人送钱吧。这不是潜规则，只是基本的常识。
真正的完美，有，但是极少，真相，往往是很残酷的。多数是为了迎合参与者看客的心态，修复粉饰出一个‘完美’的表象而已。
不过不这样，这戏也难唱下去。只是躲在后台的那些人，极冷静罢了，当然，也很悲哀，看得太清楚，反倒失去了很多乐趣。
我看着这位梁师傅的小孙女蹲在地上摆弄着屋里铺着满满的一地碎片，都是景德镇那边弄过来的明清瓷器的残片，小家伙不过七八岁左右，就已经分得清官窑民窑的区别了，只年代上头还模糊着。。。想到自己小时候也是这样过来的，只是比她还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