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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在她出差的第二天晚上,我正在自己小窝洗了澡出来,看到手机上有一个未接来电,点开一看:21:53『陈长漪』。
心中有点疑惑,我们很少通私人电话的。但未及多想,已经按了回拨键。
“HI”那边是她平静的声音,周围很安静。
“找我?”我轻声问出口。这两天都没有联系。一时竟觉过了很久,“刚才在洗澡,没听到电话”,赶紧解释。
“嗯。”听到电话那边她轻轻笑了一下,没有立刻往下说。
“什么事?”
我发现和她一起时,常常会失去“冷等拖”的耐心,像个小兔子一样,自乱阵脚。
对方好像是斟酌了一下才说:“那个事,我找人打听了。”
我没有立刻接,只听她又说:“只知道大致的位置,有几处吧,也比较乱。都。。。混在一块儿。”
我攥了下手,嗓子梗了一下说:“哦。”
。。。。。。
“我再找人问问吧。”她的声音变得很轻又很沉,“但是,估计也只能是这样了。”
“嗯。”我抿着嘴,应了一下。
。。。。。。
“石茗。”她突然喊我名字。
“哦。”
“过几天我回去。”她停了一下说:“如果你愿意,我。。。我们一起过去看看,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
“好。”我觉得胸口酸酸的,软软的。
我很想喊她名字。相处这么久了,工作上叫陈总,私下的,都是叫“你”或者“嗯,啊”之类的,从未直呼其名,虽然我在心里叫过无数遍,长漪,长漪。。却从未对她说出口过。
“什么时候回来?”我问她。
“还没定,大概。。。两三天吧。”她的声音似乎有点倦意。
。。。。。。
“别想太多,早点休息吧。”还是她打断了这种沉默。
“哦”我脑子有点糊,“你也早点休息。”
放下了手机,似乎有什么想说又说不出口。心里又酸又暖又模糊。
“你要是真有这个心,就找找他们埋哪儿了吧。。。”
“他们可都在天上看着呢。。。”
声声语尤在耳边,师傅,阿KENTH,爸爸。。。爸爸。。。我都不记得你的样子了。。。
我从《中医理论学》里翻出夹在里面的照片,这张照片被我轮换着夹在好几本书里,这是父亲留下的唯一的单人照,十八九岁的样子,身着军装手握钢枪英姿挺拔,背后是一片松林。‘也许我告别,将不再回来’。。。
又翻出母亲和小姐妹的照片,边沿裁剪出整齐的锯齿状,那个年代喜欢两颊略施粉黛。。。半身像,三人并排人侧身而坐。。。多么青春的面庞。三个热人目光中都充满了美好的期待。。。妈妈,妈妈,你别化妆,你化了妆我就不认识你了。。。
我把照片抽出来,两张并在一起,紧紧贴在胸口。。。这么多年了。你们在哪里?在哪里?
阿KENTH,估计你是不能过来了,我找到了,会拍照片给你的,你也不用惦念他们了,他们一定都在一起的。。。一定的。。。
陈总,长漪,谢谢你。我没想到,不是冤家不聚头也好,棋逢对手也好,竟是这样遇到了你,竟是你帮我去找他们。。。这样我情何以堪,情何以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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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这个近藤XX的确是个潭,几个大行几天都没消息,我也不便催,只能等。
又怕他们自己“截活”,倒头来为他人做嫁妆。但是想想,估计这件东西也不是一般人的实力能截的,于是安慰自己安下心来——等。
山羊胡子又让我过去喝茶,我知道自己有心事,无心应酬,每天下了班也不愿意多呆。天气已出了盛夏,每日提前两个地铁口出来,经过一个学校的操场,傍晚定期对外开放的,常有附近的青年孩子去踢球,中老年去散步的,我过去跑几圈,久日不练习,长跑的底子都废了,四五圈下来就开始喘,我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每日都要跑上十五圈再回去。
刘军师没再联系我,看来我的态度他已经了解。
小心无大错,小心也会丧失很多机会,这世界本就不是素食动物的天下,我却是太小心了,不是干大事的料。唉,干不了大事就干不了吧。
汗透的衣服走到家都干了,冲完凉换了衣服挺尸在床上。。。明天她该回来了吧?都四天了。。。不是说三两天就回来吗?
这天照例穿了件黑色的T恤,上班穿的西裤在到了运动场后用背包里的运动短裤换下来。今天状态不错,间歇跑了四个五圈,似乎还体力充沛,还想再跑,但是看看表,20:49了,运动场晚上九点关门。我拎起背包拧了把脸上的汗,跨出栏门。
是要把头发剪掉了。。。跑步碍事。。。
走回小窝一路喝掉了两瓶矿泉水,走过那条人迹罕至霓虹淡淡的小路上时,恍惚看着远远的是一辆LR,好熟悉的后部线条。。。再看看车牌。。。看不清数字,但是。。。那模糊的感觉好熟悉。。。我紧走了几米,裤兜里的手机滴滴滴响起来,我看看前方,摸出手机一看:20:55『陈长漪』:“上车。”
我又看看前方的尾灯,心里突突直跳,几乎是小跑着赶过去,拉开副驾驶的门,看她坐在驾驶位上,手也没搭在方向盘,穿着米色的恤衫,低头摆弄着手机,长发遮住了侧脸,只看到尖尖的鼻尖。她连转头看我也没,我说:“HI,回来了。”运动后让声音和心情一样清爽。
对方却淡淡转头看我:“嗯,上车吧。”
坐上了副驾驶位我说:“怎么回来都没说一声。”
“嗯。”
。。。。。。
运动后让人放松,身体和精神都带着轻松的倦意。我这会心情不错,见到她更是锦上添花。
她回来了,居然还在这里等我。她应该不知道我出去跑步的,等了多久了?我心中有一丝愧疚,解释说:“我跑步去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