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也太直白了吧,你缺钱吗?你们部队小到丨内丨裤,大到房子,什么都发,你还缺啥?”
“这你就不懂了,看一个人对你诚不诚心,看他愿意给你花多少钱就知道了。钱是最简单的代价,如果不愿意付出代价,舍不得孩子,那肯定也不想真心套狼,就算是愿意花钱的也未必诚心,更别说不愿意花钱的了。”
“那对我最有诚意的男人估计就是我爸和重楼了。”
“不一样,你爸是真关心你,重楼是因为你干活太多了,他要表示满意,并且引诱你留在本院继续劳动。”
“哎,我爸就算不给我钱,我还是要给他养老,重楼就算是不给我钱,我还是得给他干活。所以我应该感谢他们。”
“哈哈,你这逆来顺受的心态,真是幸福之源,不过事实也是如此。”
“你男朋友给你送了什么?”
红根掂了掂手里的箱子“猫罐头二十个。”
“也是很投你所好了。”我笑了笑,忽然想起很久没去她家撸猫了,不知道她家的猫还认识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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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抛媚眼的小护士,或者往我白大褂口袋里悄悄塞巧克力的妹子也不是没有,但我已经毫无兴趣了。不是心性改变了,而是经历了这么多弯路,已经看透了。
我礼貌地保持着距离,礼貌是最直接的拒绝,距离是最好的保护色。
眼看毕业越来越近,我每天在图书馆从开门坐到关门,写我的毕业论文,我的成果很多,山楂很羡慕,她担心论文的工作量不够,会被盲审卡住,她看着我的大纲:“你不一样,把你的第一部分单列出来,都可以博士毕业,第二第三第四部分不要都行,工作量太饱满了,哎,你还写什么写啊,还好我的论文不会跟你的送到同一个地方去。”
论文盲审是随机送的,谁都不知道会送到什么地方去,得到了结果,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写的评审意见,有些盲审专家非常严格,如果没有通过的话,是不能毕业的。
重楼给我一份表格,让我申请全国百篇优秀博士论文,我的考核是同一届的第一顺位,理论上可以获得金星优秀毕业生,在落户的时候获得加分,就算毕业后没找到工作,拿个金星户口也是不成问题的。
前途光明得顺理成章,直到红花失手打翻了一瓶试剂。
红花爬上柜子拿试剂,“你们看,是不是这个?”
我和红根同时抬头,眼前一黑,脸上一阵冰凉,接着是火辣辣的刺痛。
我和红根像两只没头的苍蝇,找水龙头冲脸冲眼睛。
“这是什么?”
红花已经吓傻了,说了一串名词。
“查查有没有腐蚀性,要怎么拮抗。”我边冲脸边喊。
“有致癌性,可引起基因突变,有轻度腐蚀性,勿接触皮肤及粘膜。”我心里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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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怎么样?”红根焦急地问
“目前看不出什么,但后面不知道会怎么样。”眼科医生无奈地摇摇头,“我们没见过这种试剂倒眼睛里的,不过肯定会不舒服,毕竟角膜神经那么丰富,要不明天再来看看吧。”
“没什么就不要紧,那今天明天再来吧。”我的眼睛刺痒不适,红得跟兔子一样。
“你今晚别回宿舍了,你那破宿舍厕所都不在屋里,现在眼睛不好,不方便,住我那儿去吧。”红根拉着我。我想了想也是,反正她的博士后公寓有两间屋,一人一间正好。
我们洗洗漱漱就睡了,直到半夜,我感觉整张脸火辣辣地疼痛,眼睛就像有上万根针在扎,一摸脸,全是泪水,我不想哭,但实在是太痛了,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下来,怎么办,还是先找到红根再说,我摸索着墙,沿着墙摸索门,抖抖索索打开门,摸到了红根,她也沿着墙摸着在找我。
我们俩抱头痛哭,怎么会这样,不是没事吗。
痛得根本睡不着,但大半夜找谁去呢,天亮再说吧。红根的床比较大,我们躺在她床上,手拉着手等天亮。
天亮了,我摸了一把脸,似乎落下了一层像膜一样的东西,想拿到眼前看一看,看不见,我颤抖着伸出两根手指,又换成一根,一根都看不见。如果视力很差,没法用视力表来检测,那我们就用数指来表示。
我的视力连数指都达不到,只剩光感,简而言之,我瞎了,除了能知道是白天还是黑夜,其他一无所知。
人感知世上的信息,90%依靠的是视力,我不到三十岁,失去了我的视力,成了个废人,以后我还能干什么呢?做盲人按摩吗?我的父母还等着我学成回去给他们养老,他们生我养我,我外出求学多年,最后带着一副残躯回去,成为一个累赘。
我悲从心起,但很快另一个更现实的问题打断了我的悲伤,我要上厕所,但不知道厕所在哪里。我喊红根,红根跟我一样,也只剩了光感,她到底是坚强的军人,正在爬向厨房,她记得冰箱里还有一个馒头,我们可以找出来热热吃。
我们想打电话求救,但连电话都找不到,我们就像两只老鼠一样,沿着墙和家具摸索着前行,时不时打翻和碰掉一些东西,她向着厨房,我向着厕所。爬到一半,她的电话忽然响了,我们赶紧往回爬,接到电话就能喊到人,可惜电话很快不响了“可能是没电了,昨天我没有充电。”红根懊恼地说。
“哎,没事的,就算找到电话了,你能按得准电话号码吗?我们先把最要紧的吃饭上厕所解决了,再想办法对外联系吧。”我继续掉头找马桶,膀胱都快炸了,哭了这么久,怎么还那么多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