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怀着沉重的心情走出了麻教授的办公室,我妈又给我来了电话,“如果你要考博,就考金星吧,离家近,我和你爸口味都清淡,同学朋友也都在包邮区,我们就你一个,要照顾你的爷爷奶奶,没有办法来海王星,等再过二十年我们能来海王星的时候,估计连路都走不动了,也吃不惯,找不到老朋友聊天。前几天你爷爷身体又不好,海王星和水星火车要坐三十几个小时,太远了,实在是太远了。”
“爷爷怎么不好了?”
“倒春寒,老慢支又发作了。”
“不要紧吧?”
“没有床位,在急诊等了两天,还好你爸找了人,以后你爸退休了,家里在医院没有熟人了,恐怕连医院都住不进。”
我想起了秦欢当年躺在急诊过道的场面,现在急诊还是这样的,到了冬天,抢救室全满,大家都在等住院部的床位,有些着急的家属甚至大打出手,抢救室里的等待就是生存的希望,就是钱。
树欲静而风不止,我的心里七八级的狂风在来回翻卷。
我的手机响了一下,一看是一封邮件“草野,我报了金星研究院,准备去考试,你去参加金星大学医学院的考试吗,我看时间是同一天,金星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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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坐在雪梅办公室墙上,脑子里一片混乱。不过有一件事情我还是记得的,就是博士入学考试在四天后。
金星大学先考,然后是海王星大学,有句话叫没有毕业不了的硕士,没有考不上的博士,硕士一般神智正常,总是能毕业的,博士如果英语不错的话,问题也不大,不过如果是名导就会难一些,因为他们都有自己培养的硕士,把有限的博士名额都占完了,外面的人针插不进水泼不进。
先过了初试再说吧,复试才需要选导师,事实上,是导师选我。
初试内容很简单,就是考英语,金星大学以文科著称,学文的大概英语都很好,全校统考,就把英语卷子出得很难,分数线拉得很高。
我订了当天来回的机票,半夜出发,上午考试,下午回去。
如果飞机晚点,那就是命,然而飞机并没有晚点。
试卷题量很大,全部是听力和阅读理解,还有篇写作,写了个社会问题,拼单词的时候脑子时不时会短路,也不知道拼错了多少个。
考完后,我收到了秦欢的消息,“晚上一起吃饭吗?”
“不了,我傍晚的飞机,赶不上。”
“那下午见一面吧,我给你带了点东西。”
秦欢约了我同学,在他们研究所碰头。
秦欢还是那么漂亮,一双聪慧的眼睛含着笑。
“你脸色不好,行程太赶了。”
“恩,那边实验多。”
秦欢看了看我,“多休息吧,你打球受伤,膝盖积水,这是冥王星产的狼皮护膝。”
“不是狗皮冒充的吧。”我抚摸着硬硬的鬃毛
“也有可能。”秦欢眯了眯眼睛。
“我要走了,来不及了。”
“我送你吧。”
“不用了,你也很累。”
“我跟你一块儿等公交车吧。”
我看了看她,点了点头,我和她站在月台上,不断望着来车的方向,一句话都没说,车来了,我准备上车。
“草野,”秦欢拉住我“抱一抱吧,告个别。”
我敷衍地抱了她一下,转身上车。
车挤得像个罐头,我转身趴在玻璃上,看着站台上的秦欢越来越小,心中一阵酸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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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得起,放得下,是洒脱,拿不起,放不下,是懦弱。
秦欢洒脱,我懦弱。
她落落大方地面对我,我缩手缩脚地回应她。
缩什么呢?
有什么放不下呢?
无可奈何花落去,与其把它夹在书中变成干尸,不如从肩头抖落,来年化作春泥。
人各有命,不能勉强。
我在空中俯瞰海王星市,灯光点点,仿佛回到本科当实 的时候,连夜参加肝移植手术,凌晨和秦欢一起站在医院连廊的那个夜晚,就像是浮游在半空,俯瞰着安静又繁华的城市。
我回到宿舍,是的,我又搬回自己宿舍了,仔仔细细洗了个澡,躺在床上,充实而安稳地睡去了。
第二天我收拾了一下,准备去找雪梅谈一谈,不论她的决定是什么,我都尊重。
打雪梅的电话,她并没有接,我直接去法医楼找她,隐隐听到楼上有人在争执。一会儿雪梅的师兄从楼上气冲冲地跑下来。看到我横了一眼“恶心,变态。”
“你说谁?”
“哼!”他没说更多,快速走出了门。
我快速跑上了楼,看到了满脸通红的雪梅,还有闻声从各个隔间里探出头的雪梅的其他师兄弟姐妹。
我拉着她“走,我们出去吧。”
雪梅没说什么,跟着我出去了,平时觉得学校人不多,想找个地方聊聊天的时候,却觉得哪儿哪儿都是人,索性找个人最多的地方算了,兜兜转转走到了大操场,我们并排坐在看台的最高处,操场上有跑步的,打球的,声音可及,却又那么遥远。
“你和你师兄怎么回事?”
“他让我做她女朋友,我起先对他是有好感,但还没到能做女朋友的程度,那天他对我动手动脚,我挺惊讶的,拉扯中他把我的项链扯掉了。”
“那你上次为什么不对我说实话?”
“我不想做他的女朋友,但也不想做你的。”雪梅看了我一眼“秦欢,她还好吗?”
“我没多问,她又不是我女朋友。她的生活我也不该多问。”
“今天你师兄怎么那么生气?”
“我既不想跟他有进一步的发展,也不想去他的鉴定所,他说要把我和你的事情告诉我们的导师。”
我的心沉了一下,我不是没有想过这一天,但是当这一天真的要来到的时候,心是虚的。
“他有证据吗?”
雪梅笑了笑“谣言有证据吗?但传得比什么都快,况且这也不是谣言。”
“不去他的鉴定所,那最好的选择是留在学校的鉴定所,这个时候有这样的消息,可能会对你找工作有不利的影响。”我皱着眉头,学校这种保守又人员固定的事业单位,只愁没茬可找以拒绝成群的应聘者。
生活已经很善待我们了,这么多年,没有人因为这件事为难过我们,甚至连个鄙夷的眼神我都没感受过,但夜路走久了,总会遇到鬼的。
两个有作风问题,找不到工作的待业青年,估计很快会被现实拍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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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师兄……。是真的喜欢你,还是……。”
“不用这么含蓄,真的喜欢我,怎么会在我不情愿的时候跟我拉扯,他看我对他那里的工作有意,想借机占点便宜吧。”
我心中升起了无名火,不由地攥紧了拳头。
雪梅看了看我,把我的手松开,展平,握住。“草野,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么单纯的,师兄不会跟我结婚,他会找个厉害的老丈人,站在巨人之肩上,对他的事业有更大的帮助。其他的野花,能搂一把就搂一把,反正他也不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