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远处理完了病人，交代了病人家属几句，走出了病房，她忽然回头看着我“对于19床来说，吃西瓜确实跟自杀差不多，不过”她顿了顿，“彼之砒霜吾之蜜糖，有些人宁可少活些时间也要保证生活质量，这也是一种个人选择吧。

我爷爷有高血压，家里人常常跟他说，少吃点盐，少吃点盐，他说“不吃盐还不如让我去死。”后来他愉快地活到了100岁寿终正寝。常常有病人家属问我，生病了，饮食上有什么要注意的吗？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我总会分情况回答，确切对病情有影响的，比如痛风病人的啤酒和海鲜，那是肯定不建议吃的，可能对病情有影响的，如果病人特别想吃，那可以吃吃观察观察，不好就收。有捕风捉影影响的，那不必理会。

志远的手机响了，她拿出电话，看了看，快步走到走廊尽头，电话那头，想必是个她喜欢的人吧，她笑的那么灿烂，就好像我暑假接到秦欢电话，看到镜子里的我的样子。

走廊这头的丁香，眼里蒙上了些许没落迷惘。

我爱的秦欢，正在医生办公室默默的背着那本崭新的西医综合。

爱是不同的，又是相似的，彼之砒霜吾之蜜糖，砒霜还能治M3型白血病呢，也许有些感情不会被祝福，不会被认可，不会太圆满，然而，没有爱过，你怎知自己活过。

世界之大 人之浮夸

我的坚持 像个笑话

那就笑吧 那就笑吧

不要害怕

别人的喧哗

总有一天你要回忆吧

庆幸曾有似火的年华

----《似火年华》

突然有一天，我发现罗罗的歌唱到我心里去了。

“秦欢，我觉得其实做研究也不错。”我和她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但不适合你。”秦欢没有抬头。

“虽然我的研究天赋没你高，但也还可以，混个日子还是可以的。”

“我希望我喜欢的人可以有所作为，而不是混混日子。”秦欢抬头看着我。我被她盯得有点心虚，“你有天赋，可以做研究，但是不在基础研究，而在应用研究。我喜欢你，但是我不想因为我的喜欢而束缚你。”

“可是我也不想因为我的喜欢而束缚你。”

我们走进了校园的教学区，校中路两边的梧桐树高大挺拔，绿阴如盖，在夜风里沙沙作响。

“晚上的校园好安静，我多希望可以牵着你的手在这条路上一直走下去。”

“然后我会在这条路的终点把你扑倒。”

“要到终点那么远？”

忽然雨又开始下了，我脱下外套，兜在我们的头上，和秦欢快步跑到教学楼屋檐下躲雨。秦欢缩在我怀里，午夜的校园蛙声阵阵、雨声淅沥，大片的曼陀罗花盛开，洁白硕大的花朵坠满枝头，浓郁的香气弥漫在校园里。据说这个花的香气有致幻作用，我低头看秦欢，她有点冷，小脸刷白，梨花带雨，别有一番风情。

吃过人的老虎，再让它吃冰鸡冻鸭是不可能的，我搂住她开始吻她，手也开始不安分，她推开我，“在外面，不好。”

“半夜没人。”

“也不好，等回去吧。”

“雨不停，回去还有方方在。”

“你这几天怎么跟吃了春药似得。”

“你就是我的春药。”

“好冷啊。”秦欢脸更白了，雨更大了。

一会儿哮喘犯了就不好了，我挨个儿推了推教学楼教室的窗子，有一扇没关严实，我翻窗进去，把教室门打开，屋里比外面暖和不少。我从背后抱着她，给她暖暖背，给方方发了个短信。

一会儿，风雨里出现了一道光柱，方方打着伞来了，“你小子果然不老实。”方方斜着眼看着我嘿嘿笑。

“去你的。”

“你的铺盖卷儿呢？”

“还在医院，我本来寻思着把秦欢送回来再过去的。”

“原来是给志远铺床，你被志远迷住了吧？啊？”

“别瞎说，我觉得志远有喜欢的人，每次夜班打电话都笑得超级甜。”

“真的？来，回去详细讨论。”

秦欢洗脚的时候就开始打瞌睡了，我把药拿出来，让她喷一下，赶紧去休息，别真的诱发了哮喘。

方方默默地看着我忙这忙那，在我往床上爬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了“你说志远那是怎么回事啊？”

“哈哈，我就说你肯定憋不住。”我把晚上的事大概描述了一下。

“这样啊。”方方若有所思“这几天我在麻丨醉丨科轮转，特别关注了一下麻丨醉丨科主任，他从来没准时下班过，一加班就要加到十点多，有次我去买宵夜，出去的时候看他坐在车里抽烟，回来的时候他还在车里抽烟，很多班也不是非加不可的，他是有多不爱回家。换了别人一下班就往家里飞了吧。”

“家对他没有吸引力了吧。”

“他老婆是他一个村的青梅竹马，好像高中毕业就去工作了，他读书的时候，全靠他老婆挣钱养他，现在两个人差距越来越大，没有共同语言了吧，但如果离婚，那就是个活生生的陈世美。”方方顿了顿，“不是说男人最专一，只喜欢20-25岁的美女吗。当了附院主任，有钱有地位，不要说跟老婆两个人差距大，就算势均力敌，十几年下来，相互的套路也都看腻了，看到女学生如花似玉，一脸崇拜，自然痒的要死，成就感征服欲爆棚。”

“那为什么不离婚？”

“为了前途吧，老主任还有两年退休了，竞争对手实力也不弱，公序良俗啊，当了陈世美，名声坏了，有点不利。”

“其实名声已经坏了，电梯热吻谁不知道啊，现在这么藕断丝连的，如果竞聘的关键时刻捅出来，不是更麻烦，而且离婚娶学生的附院也不是没有，还有娶同事的，娶药代的，娶老师的，娶病人的，娶病人家属的。何必自欺欺人，相互折磨呢。”

“不一样，他野心大，想在海王星大学谋职位，海王星大学是副部级单位，谋了职位再平调到海王星市委，要离婚再娶，也得娶个对他仕途有帮助的吧。”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我惊异地瞪大了眼睛。方方绝度具有美颜功能，让我的眼睛数次自动变大，瞳孔都散大了。

“多跟他的竞争对手聊聊天不就行了。咱是学法医的，这点推理能力都没有还怎么混啊。”方方拉了拉被子，关上了床头灯，“丁香这种属于情窦初开，看志远就好像当年志远看麻丨醉丨科副主任一样，被外表和能力迷住了，可能只是欣赏，喜欢，未必是真正的爱。当然，如果真的爱上了那另当别论，不过她的机会很小啊。”

“那我这种算什么？”我自言自语

方方没有回答，她的铺位传来了轻轻的鼾声。

有人说校园感情最纯净，没人关心你是不是有房子，房子在几环是几室户；开的什么车、是不是本地牌照；父母是什么级别，有没有退休工资和医保；你能不能当上主任、院长，年薪有几个零。

两个人手拉手去免费公园逛一圈也挺开心，吃饭约在校园外的火腿路撸个串儿，小礼物送个小东小西，穷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