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我抽过的血比你喝过的水还多。”仔细想想，这么说好像有点怪，适用于肾内科的病人，不适用于内分泌科的病人，因为肾病病人大多限制喝水，而糖尿病病人喝起来那是一热水瓶一热水瓶的。

18床是个肾衰病人，严格限制喝水，一周透析两次，如果喝多了，就会全身浮肿，喘不过气。这天早上抽血，18床病人正在绘声绘色地给旁边床上的病人讲他昨天做的梦“我梦到掉到一口井里，大口大口的喝水，喝了个饱，哎呀，好爽啊。”他左边也是个肾衰病人，脸上流露出一脸的羡慕，就算喝不到，梦到也好啊，他右边是个马上要做肠镜，正在做肠道准备的病人，要快速喝3000L的液体清洁肠道，这一位满脸痛苦地又喝了一口水，地上堆着两三个热水瓶。

这世界就是这样，旱的旱死，涝的涝死，而且都是为你好。求之而不得，梦到一下过过干瘾也好。

秦欢轮转到了康复科，就在老年科隔壁，一有空，她就跑过来。

“大猫猫，如果毕业了，我们不能经常见面，我觉得我会想那个肾衰病人想喝水一样的想你，摸不到，做个梦也好。”

“我不是在这儿吗。”

“对，对，让我亲一下。”

“这是医生办公室，收敛点。”

“好，好，我换药去了。”20床是个糖尿病，脚烂了一半，脚趾头掉了两个，天天要换药。

秦欢从兜里掏出一个口罩，翻个面亲了一下，给我戴上，笑着说“去吧。”

带着女神加持过的口罩，我一面哼着歌一面给病人削烂肉，就跟削苹果似得，一抬头，发现一病房的病人都跑光了，被烂脚臭熏跑了，臭吗？今天我怎么不觉得。

我穿上新发的医院白大褂，站在病房的玻璃幕墙边上转来转去孤芳自赏，远处走来一个翩翩的身影，高挑，步态轻盈，立刻把我比下去了，不用问了，肯定是志远。

身为老年科第一美女，她走过病房的时候，总是会惊起一滩鸥鹭，那些没眼力见儿的实XI同学，全部男同学和部分女同学就跟花痴似得在哪儿看，像我这样已经待了一周的同学是不会这么掉价地看的，我在玻璃幕墙上看倒影，走得那么带感，总觉得她会忽然变身成个超人什么的，冲破幕墙拯救地球。

病人也无法忽视她的美貌，虽然大部分老年病人都有双眼白内障加重度耳背，他们也知道主治医生是个水平高的美人儿，特别喜欢拉着她的手问长问短，有些是真心特别感谢或者想跟医生聊聊，有些是想跟医生套套近乎拉近关系，有些是家里有个适龄的孙子外孙什么，看看能不能成就一段姻缘，既不用惦记着抱重孙，以后自己的身体也有保障，还有一些是想占便宜的老流氓。

医生护士也无法忽视她的美貌，有医生追她是尽人皆知的事情，她和麻丨醉丨科副主任扑朔迷离的感情线，也是大家八卦的热点，有护士追她，这是玉竹告诉我的。

“我们新来的小护士可迷她了，这小孩儿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放着门诊这么好的岗位不待，主动要调到老年科。”

“是哪个啊？”我八卦的心也蠢蠢欲动，我一直以为，我和秦欢是化身为孤岛的鲸呢。

“丁香。”

“我不记得是哪个呢。”

“今天晚上夜班就是。”玉竹对她对我的八卦启蒙非常满意“志远今天也是夜班。”

好学又勤奋的我，是肯定要跟着上级医生值夜班的，把新婚燕尔的秦欢放在家里实在是于心不忍，但是我一咬牙，还是去了医院，顺便把秦欢也带上了。

“玉竹跟我说护士丁香喜欢志远，你觉得她们有戏不？”

“你怎么这么八卦，管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不要对人家的事情兴致这么高。”

“我想去跟夜班学习，又不想离开你。”我一脸哀怨地看着秦欢，像一个折刀一样弓着背，用头蹭她的肩膀。

“哎，你这人真烦，我去医院看书吧。”

“好，晚上我送你回来，值班室睡不好。”我拉着她的手，开始收拾铺盖。

“你要背多少东西过去？”

“床单被套枕巾，值班室的被套不知道多久没换了，我拿套新的，万一你累了想躺躺呢。”

秦欢笑了，往我怀里靠了靠，胳膊环住我的腰，抬头亮闪闪的眼睛看着我，我忍不住，低头就吻了下去，又没忍住，把她压在了墙上，又没忍住，把她推倒在床上，忽然我停了下来。

“怎么了？”

“我没洗手。”

我脑子清醒了，站起来，又亲了亲她“5点了，我们吃点东西就该去医院了。”

秦欢拽着我的衣领，她的鼻尖摩擦着我的鼻尖，我立刻把持不住，又搂着她开始吻她，吃什么饭，有情饮水饱。温柔乡果然是英雄冢，何况我这种狗熊，我又把秦欢推倒在床上，不用手也可以的嘛，之前是谁说我巧舌如簧来着，我吻得意乱情迷，秦欢把我推开了，“走吧，去医院吧。”

太折磨人了，不过想到能和秦欢一起去医院，还是挺开心的。我右手牵着她，左手提了一大包床单就往附院出发了。走到院子里就遇到了方方。

“这么晚了，你俩去哪儿？这是什么？被单？？你们要去野战？”

我眼睛瞪的铜铃一样大，“你说啥？”

“哈哈哈，逗你玩儿（天津口音）”方方没等我们回应，就绝尘而去。

“你说我们的事情方方是不是知道？”

“也许吧。”

“怎么办？”

“凉拌，大家都不说破，随它去吧。”

“好。”我们继续拉着手往附院走，路上人来人往，多少人能看出我们的关系呢？我不知道，就当大家都不知道吧。我鸵鸟地想。

到了医院，天已经暗下来了，白天挤爆的门诊大厅空落落的，没剩几个人，今天晚上好像挺安顿的，我转了一圈，既没看到丁香，也没看到志远，可能去晚查房了。我走进值班室，把床单被套铺好，又愉快地洗了个澡，全身上下散发着清香，就像一颗会行走的柠檬，穿上白大褂，简直是英姿勃发，吻了一下在看书的秦欢，哼着小曲儿去病房看一圈我的病人。

这么潇洒的床位医生一点都吸引不起病人的兴趣，因为他们都在看电视，并不是每个病房都有电视机的，只有高干病房、特需病房和病人活动室装了，周五的夜晚，所有电视都调在一个频道，并不是新闻联播，而是大型真人综艺节目《无敌女生》，这个节目一开始默默无闻，谁知道越来越火，现在已经到了无人不知无人不看的地步，哪怕是在医院。

周五首播的时候简直是万人空巷，雪梅的补课学生把每周的休息定在周五，就是为了看这个节目。原来我以为这个节目只在中学生里火，殊不知这些中学生的爹妈爷爷奶奶也看得很入迷，大家还有各自支持的女生，人气最高的一个罗罗，一个蔡蔡，并且形成了粉丝团“萝卜”和“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