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想离婚就不要再联系我了…………。不行我没空…………。好吧。”是志远的声音，我醒了，看看手机已经下午三点了，差不多该回去了。志远果然是个有故事的女同学啊，话说附院的衣柜真舒服，真是个打瞌睡的好地方。

我听听没响动，就从衣柜里爬了出来，洗了个澡，想起省了3块洗澡钱，就特别高兴，恩，我得跟方方也说一下，都来附院蹭澡洗。

方方天生八卦，一听说志远的事情就来了兴趣，临床轮转最适合八卦流转，每个科室护士都更八卦一些，值夜班，夜深人静，最适合促膝长谈了，方方随着一个个科室的轮转，收集了大量附院的八卦素材。

“志远是外院考过来的研究生，考的麻丨醉丨科，结果爱上了自己的导师，麻丨醉丨科副主任你也见过，年轻有为人模狗样的，两个人轰轰烈烈了一段儿，外科手术大楼刚装摄像头那会儿，两个人在电梯里热吻被拍了，搞的全院皆知。”

“有视频没？”

“你想多了，怎么可能有，这个事情很快被压下去了，麻丨醉丨科副主任很厉害啊，不过志远不适合继续待在麻丨醉丨科了，读博就转了老年科。”

“副主任家里人知道不？”

“可能知道吧，也是本院职工，在被服供应室，据说是副主任的青梅竹马，跟着一块儿调过来，医院给安排了个岗位。”

“哦，所以忍气吞声？志远跟麻丨醉丨科副主任还在一块儿吗？”

“谁知道呢，麻丨醉丨科副主任沾花惹草也不是一天两天，一个两个了，他老婆大概习惯了，可能还在一块儿，不过现在人家可没那么高调了，可能志远想留院，也不想放了这根线吧。”

“闹成这样了还要留院？”

“在海王星医学院附院工作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啊，现在硕士就能找个海王星市其他三甲医院的工作，干嘛费力读个博士，还不是附院只留博士，感情很重要，面包也很重要啊，况且为了个渣男，放弃大好前途，凭啥呢，副主任不是也还在附院待的好好的。”

“志远那么能干，又漂亮，想留院不一定非得靠抱着麻丨醉丨科副主任大腿吧？”

“你真是too young too simple too naive，附院人才济济，一波一波的毕业生，每个都很优秀，都想留下来，怎么可能，要求从来都是水涨船高，你是本科，它要硕士，你是硕士，它要博士，你是博士，它要博后，你是博后，它要留洋博后，你是留洋博后，它要规陪过的，你是规陪过的留洋博后，它要30岁以下的，你有本事缩回去。所以能抓住的机会当然都要抓住。”

我的眼睛瞪得铜铃大，钦佩地看着方方“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厉害了？”

“我一直这么厉害，你眼睛里只有秦欢，看其他人都选择性失明了吧。”方方捏着我的下巴

“恩，也是哈”我表示同意，“那你转临床吗？”

“不，又累又穷，不知道熬到什么时候才能出头，我才不乐意。”

“那你做法医？”

“不，现在我知道了，童话里那些故事都是骗人的，电视剧也是，法医也不是什么好活儿。”

“那你准备出国？”

“出去做实验员？不，这种事还是留给秦欢这样的有为青年吧。”

“那你毕业后准备干啥？”

“没想好，”方方拍拍我的肩“车到山前必有路，放心放心。”

“其实我觉得你当个狗仔挺合适的。”

“我也觉得，如果把附院这些医生护士病人家属的狗血八卦写成个电视剧，比现在那些个八点档肯定好看多了。”

好吧，天才的想法总是我们这种凡人难以揣测的。

我打开台灯，翻开西医综合习题集，我肯定得考临床的研究生，但麻丨醉丨科就不考虑了，风气太不正。

又是激情满满的一天，正查着房呢，教授在前面讲得唾沫横飞，我缩在后面昏昏欲睡，志远站在教授对面，教授正在点评她的病人。

医学院是个等级森严的地方，什么级别怎么坐，怎么站，怎么穿，都有严格的规定，一般一眼就能看出谁是上级谁是下级，三级查房制度、分级手术制度都明确规定了，什么级别的人该干什么，能干什么。教授自然是顶级，志远属于中级，住院医师是地板级，我们这种同学是地下室级。理论上志远不是主诊，还够不上中级，但老年科缺人，她就顶上了。下级严格服从上级，出了问题三级一起追究责任。

我悄悄打着哈欠，13床自从插了气管插管以后，痰容易排出来了，肺上的感染好了很多，不过病人的营养状况很差，就看能不能耗得起了，就算耗得起，全身肌肉萎缩，自己已经没有力量咳痰了，估计拔管很困难，用了镇静剂，痛苦指数2颗星，生活质量0颗星，家属抢救意愿10颗星，就看能拖多久算多久了。

突然病房里一阵骚动“14床晕倒了”，大家呼啦一下子全涌进了病房。

“不是晕倒了，是患者心脏破裂了。”教授看了看监护仪说道。

大家都睁大的眼睛，盯着监护仪上小小的波形变化，监护仪正在尽力地吱吱报警。

“这是典型的电机械分离，心脏有电活动而没有有效的泵血。”教授继续说

“教授，你救救他啊，明天就是他80大寿了。”患者家属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开始痛哭。

“起来起来，我们到办公室谈一下，志远，你主持一下抢救，其他同学出去吧，把抢救车推进来。”

护士开始忙忙碌碌的开静脉通道、上升压药。

心脏真的破了吗？志远推了一个床边心脏超声机过来，查了查，“确实破了”她指着图像对家属说“你看，心包里全是血，没救了，快把家里人都喊来见最后一面吧。”

“明天就是他80大寿了啊，我们都准备好了，能不能再想想办法？”

“能拖我们肯定帮他拖，但是明天肯定拖不到。”志远摇摇头“心脏破了，这个身体素质也没有办法急诊开胸修补，下不来台的。”

家属一边哭一边打电话“医生说心脏破了，没办法了，快让大师再做做法事，看看能不能再拖拖。”

纷纷乱乱一中午，我一直没走，跟志远一起抢救，观察这个病人，看着心电图和血压的变化，抽空发了个短信给秦欢“上次我跟你说的那个心梗的病人心脏破了，快来看。”秦欢过来了，还带了七八个包子过来。我俩坐在走廊里，一人啃一个“你带那么多包子？”

“我想着你们都没吃饭，你这个人，只要有人没吃饭，你肯定就把包子给别人了。”

说着她往我白大衣口袋里塞了个东西“这是我妈出差带回来的，你可不许给别人。”

我撑开口袋一看，花花绿绿写了些字母，大概是块巧克力“恩，咱们一人一半。”

“不要，太甜了。看这个病人的样子，不知道还能拖多久。这个科太忙了，你下巴都尖了。”

“我才待了几天？你这是心理作用，我腰上肉多着呢，晚上没摸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