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班医生请吃烧烤，你也一块儿吃吧。”玉竹护士端着饭盒进了医生办公室，夜班护士有两个，一个在护士站看着，轮流吃东西。

“13床看着不行啊，插了管恐怕也拖不了多久吧。”玉竹护士拿了串儿烤鸡皮。

“13床是离休干部，楼上住不下住到楼下来了。”

“那可是他们家的摇钱树，不能倒，家属怎么都得要拖着，我看楼上还有空床，是你个人魅力大。”玉竹护士嘿嘿笑着。

“哎，让你们受累了。”志远搓搓手，拿了一串儿烤蘑菇递给我“草野，吃吧，别客气。”

我特想盯着志远看，又好意思看，附院怎么有这么漂亮的医生。

一会儿外面的护士说18床吐了，志远放下烧烤，推门出去了。

她站起来其实很高，比我高半个头，身形潇洒，尤其是穿着白大褂的时候。

“看傻了吧”玉竹护士用签子捅捅我“志远读本科的时候还被模特公司看中过，她以前也接一些走秀的活儿挣点外快，海王星医学院的名人啊，你居然不知道。”

“她是本院医生吗?追的人肯定很多吧。”

“她在读博士，快毕业了，科主任的得意门生，肯定能留下。追的人当然很多，有漂亮又能干还大方，她要是个男的，我肯定倒追她，就怕她看不上我啊。”玉竹满眼小星星。

“那她有男朋友吗？”

“不知道，好像有，值班空的时候她会去走廊打电话，不过她自己没提过。”

“13床的孙子也在追她，所以每次13床来住院，都要住她的床位，楼上高干病区都不去。”玉竹压低声音说“当然，她临床水平也很好啦，其实楼上楼下条件差不多的，医生好才是关键。”

“楼下护士也能干啊，刚才抢救的时候我都呆住了，还好你们反应快。”

“你才参加过几次抢救啊，干多了就熟练了。”

“志远插管好熟练啊。”

玉竹忽然左右看看，压低声音说“那肯定，听说她和麻丨醉丨科副主任……。关系特别好，说不定人家私下教学了呢……。”

门开了，志远进来了，玉竹收了声，出门换另一个小护士来吃烧烤。

那个麻丨醉丨科副主任我知道，文质彬彬的，不过好像已经结婚，小孩都好几岁了，我看了看志远那张让人移不开目光的漂亮的脸，怎么都觉得她不会去做小三儿。

“志远老师，你……。结婚了吗？”我又觉得自己唐突了。

“没有，我还在等待初恋呢”志远狡黠地笑了笑，拈起一串儿莴笋递给我。我废了好大劲才啃完，啃完抬头，志远已经吃完开始写病历了。

想起今天晚上要和这个等待初恋的美女共处一室，我还有点心跳呢。

玉竹又跑进来了，“14床很烦躁，说有穿红衣服的鬼要抓他，又说胸口痛，有鬼踩住他，一直在叫唤。”

“幻觉、胸痛”志远点开电脑看了看医嘱，“可能跟用了药有关系，把喹诺酮类药停了吧。我去看看他。”

我亦步亦趋的跟着志远出门了，老年科护士的工作服是粉红色的“不会是他把护士看成……。”我问道

“但他还有胸痛，你跟我说说，胸痛需要考虑哪些病因？”

“肺炎、心梗、胃溃疡，还有……。”

“很好，常见的还有气胸、疱疹、肋软骨炎和肺栓塞。”

“需要做什么来鉴别？”

“问一问疼痛的性质、程度、再做点检查，比如心电图。”

“很好，去推心电图机吧，你来做心电图。”

我雀跃地推来了机器，拉了个心电图，上面红旗飘飘，“心梗了”

“玉竹，加抽三管子血，通知家属过来，我来喊心内科会诊。”

心梗病人每2小时要拉一次心电图，这个晚上可有活儿干了，志远果然是非同一般的霉，我这个lucky dog也拯救不了她。

家属来了，出乎意料的平静，一般这种有病情突然变化的病人都会闹一闹，说“来的时候好好的，都是你们用药用出来的”之类的。

老爷子的心梗面积不大，但是年龄大，有一堆毛病，心内科和家属商量了一下，决定不手术了，保守治疗，看看情况。家属异乎寻常的配合。所以谈话很顺利，治疗也很快就上了。

我定了个闹钟，每两个小时闹一下，我就推着我的好伙伴心电图机去做心电图，做完了志远会看了看，再跟候在床边的家属沟通一下病情进展。

一晚上都很忙，一直有这里那里的病人喊不舒服，凌晨三点的时候，我熬不住了，灵魂仿佛从身体里抽离，意识凝固，身体想动都动不了，或者是身体不大听意识的指挥，仿佛是清醒的，其实却是模糊的。就像是想要划一根直线，等真正清醒了一看，纸上的却是一团乱麻。

这时候志远跟我说，病人情况稳定，可以每四小时拉一次心电图，我重新调好了闹钟，栽倒在值班室的小床上，瞬间坠入了黑暗之中，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赶紧看看闹钟，其实我只睡了三小时，闹钟时间还没到。旁边的床是空的，志远应该还在病房。

我揉揉惺忪的睡眼，走出值班室，玉竹正在抽血，“草野，我给你带了个包子，在医生办公室，你去吃吧”

“谢谢玉老师”

“还喊我老师，喊我姐。”

“谢谢玉姐。”

我找到了包子和志远，她还在写病历。“志远老师你一夜没睡吧？”

“恩。”

“你不累吗？”

“也累，不过我不想做一晚上的仰卧起坐，躺下又起来，躺下又起来。”

“交完班就可以回去补觉了吧？”

“不行，今天还有四个新病人要收，你可以回去。”

“不。”我突然不困了“我和你一起收新病人，大家一起干，一起早点回去。”

志远看了看我，她的脸色很差，但是笑容很美。

“你怎么不吃早饭？”

“我同学一会给我带豆浆来，我跟她一块儿吃。”我心里甜甜的，因为秦欢一会儿过来。

看到秦欢，我突然一点都不困了，她拿着一堆豆浆，分给志远和护士们。

“这份我加了三倍的糖，你的。”秦欢和我挨着，坐在医生值班室，我唾沫横飞地给她讲昨天晚上志远“热饭大抢救”的事，“堪比温酒斩华雄，后来，还有一个心梗呢”

秦欢抚着我的脸“小绵羊昨天累坏了吧，折腾一夜。”

“再跟你折腾一天都没问题”我坏坏地笑着

“别，我们还是可持续发展，不能涸泽而渔，交完班你就能回去了吧。”

“还有四个新病人，昨天晚上志远老师一夜没睡，我还睡了一会儿。”

秦欢皱皱眉头“这样不行，我来帮你收吧，你可以早点回去，我的病区今天没啥事儿。”

“还是老婆心疼我。”

“你活该，还连累我，对了，你摸了一晚上病人，又按压又心电图，拿豆浆之前洗手了吗？”

秦欢忙活了一早上，她和志远效率都很高，三个人两小时就把病人都安顿好了，吃完午饭，我的鸡血耗尽了，困得没边儿，走路都会倒，“我现在值班室睡一会儿”我跟秦欢发完这条消息，到值班室一看，都睡满了，拉开衣柜，居然还空了一大块，我往衣柜里一靠，门一关，又黑又安静，立刻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