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分离出来了,是支原体吗?”
秦欢一句话都没说。
晚上洗脚的时候,秦欢抬头看着我,“草野,你不要转临床了,我们一起出国吧。”
“为什么?”
“没有一个人说实话,我觉得你不该走进这个体系里。”她的眼睛闪闪发光。
“我不明白。”
“你还记得课上讨论的南方怪病吗?”
“嗯。”
“支原体感染症状没有那么重,感染速度也不会那么快,而且用红霉素很容易可以治好,我觉得病原体肯定不是支原体。”
“你觉得是什么?”
“病毒,一种类似流感的突变快的呼吸道病毒。我一个学生都能想到,这么多医院和研究机构怎么会想不到,不知道他们在隐瞒什么。”她顿了顿。
“如果是这样的话,医院的防护是不到位的,棉纱口罩和一般防护没有用,不然会有大量的感染,瞒得越久,感染得越多,最后一线的医护人员、病人家属等等一切接触病人的人,都是隐瞒的牺牲品。疾病是有它自己的规律的,你不按照规律收拾它,它就会反过来吞噬你。”
“但是卫生部没有相关消息啊,可能南方的消息只是道听途说的夸大其词呢?”
秦欢伸手摸摸我的脑袋。“也许吧,这个体系里有着巨大的漏洞,这漏洞是要用人命去填的,草野,我不想你被填进去。”
“不会的。”
“这个病原体的感染力至少和炭疽、鼠疫相似,你看我们的附院,有多少病区符合这个生物安全要求。欧洲黑死病死了多少人,关键是,我觉得他们并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想说,只要不说,防护等级上不去,一线医护人员都会感染,就等于让他们去送死,而且是眼睁睁的看着去送死。”
“…………我打个电话回去,让我爸妈别出门了,但是他们要上班啊。”
“这就是可怕之处了,对于一种没有特效药的传染病来说,最好的方法就是控制传染源,把感染的人群都进行隔离,切断传播途径,减少人口迁移和接触,感染的治疗好或者死完以后,疫情就结束了。但是现在连有疫情都不肯承认,怎么可能采取控制措施。”
“疫情总会过去的,那为什么不能干临床呢?”
“但这个遮遮掩掩,维持稳定至上,无视医护利益,不尊重患者生命的体系不会很快改变,南方怪病这件事只是一个窗口,折射出了这个血淋淋的现实,我怕我的小绵羊进去了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秦欢把我的脑袋揽进她肩窝,我脸上能感受到她温热的气息,她有一种特殊的香味,淡淡的,很清爽,也许是她的沐浴露、润肤乳还是什么。
我没有说话,和气生财的大天朝,有多少事情,是藏在水下,暗波汹涌的呢,太多了。就像我,就像她,按照最低的比例3%算,大天朝有4千万人的爱,只能暗涌在水平面以下,相当于两个上海,或者一个半澳洲,这件事能遮得住吗?不能。靠行政命令能禁得了吗?不能。疏优于堵,一贯地堵,迟早会有问题灾难性地大爆发。
楼主你好,大天朝的人谈癌色变,最近流行打宫颈癌的预防针,虽说花钱不多,但我就想楼主问问有这个必要吗?现在的小孩打各种各样的预防针,都是一个宝贝,逢针必打,感觉好像预防过度了,对小孩的身体会不会有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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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问题经常有人问,因为涉及到儿童健康,所以我即使没有wifi也要回答一下。
70年代中期,我国制定了《全国计划免疫工作条例》,为普及儿童免疫纳入国家卫生计划。其主要内容为“四苗防六病”,即对七周岁及以下儿童进行卡介苗、脊髓灰质炎三价糖丸疫苗、百白破三联疫苗和麻疹疫苗的基础免疫以及及时加强免疫接种,使儿童获得对结核、脊髓灰质炎、百日咳、白喉、破伤风和麻疹的免疫。1992年卫生部又将乙型肝炎疫苗纳入计划免疫范畴。
这段话是网上找的,其中提到的一些病大家会觉得很陌生。
再看一组数字
脊髓灰质炎,发病率千分之一,致残率20%到40%,死亡率1%到4%
副作用的发生率是一百万分之一。
得这个病会怎么样?会瘫痪。
一个孩子瘫痪了,一家人就垮了。
因为有了计划免疫,所以这个病在我们国家已经基本消灭了。
其他国家因为脊髓灰质炎而致死致残的患儿,大概有500万。
你不知道,不等于不存在。
你不知道,是因为大量的公共卫生医疗人员提供了计划免疫服务,让我们国家的儿童免于遭受这样的病痛折磨。
有一种痛,叫好了伤疤忘了痛。
有一种泪,叫不见棺材不掉泪。
打预防针有一种短板效应,就是别人都打了,谁不打就感染谁。
这些预防的大多是病毒和难治的菌,基本得了没什么好办法。倾家荡产治病却治不好的时候,别哭。
至于宫颈癌,现在国内马上要上市的二价苗,可以预防70%得宫颈癌的风险。
谈癌就是色变,你问问肿瘤病人的家属,他们有多痛苦。
国家公布了疫情,发病人数从前一天的15人,变成第二天的200人,第三天的400人,最后定格在3000人。
“这波感染会不会越来越严重?”我问秦欢。
“不会的,天热了,春季流感很少蔓延到夏季。”秦欢头也没抬地回答道。
“你怎么知道?”
“微生物老师说的”她把头凑过来,拉住我的耳朵“你上课的时候在干嘛?”
“在……想你”
“少来,神游到不知哪里去了吧。”
“真……的”我摊开草稿本,上面是一幅四格漫画,一只绵羊和一只老虎,绵羊非常想念老虎,吃草的时候也想,睡觉的时候也想,看书的时候也想,想老虎……什么时候会张开血盆大口来吃它。
秦欢看了看,在后面又加了一格,老虎看了看绵羊,嫌脏,扭头走了。
“哈哈,我洗个澡不行吗?”我把本子收起来。
南方怪病流行的时候,草木皆兵,空气里弥漫着中药的气味,很多学校停课了。海王星医学院照常运行,该上班上班,该上学上学,校门都没封,一方面是因为海王星省感染病例少,另一方面,可能是因为如果不照常运行,医院还有那么多病人怎么办。
其实病人总有办法解决,但是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用医生的命去填,给你扣一个白衣天使救死扶伤的帽子,加班,无防护,过劳,然后送你去死。
怪病一过,医生又变成了披着羊皮的狼,那些因病就下后遗症终身残疾的医生,连补助都拿不全,有些生活都难以为继。
没有人记得这些。
春天过去,夏天来了,怪病渐渐消失,大天朝也不再是疫区,恢复了一片祥和。
临床课学完,就要开始实习了,我是法医专业的,实习期比秦欢短一些,这学期还有些法医的专业课要上,我们学校的法医教研室有自己的法医鉴定中心,所以也可以去那里见习和实习,如果能联系到公丨安丨局,也可以去那里实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