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很多想法幼稚而可笑,但当时真的没有人能告诉我,一个心系临床的法医,将来会怎么样,我不知道自己有多少种可能性,不知道面临机遇如何选择,不知道应该为未来作何准备,我现在学的那些双学位是不是在浪费时间,不知道将来我能挣多少钱,够不够支持我们的生活。
没人能回答我。
所以我不能。
胡思乱想是很耗费时间的,等我回过神来,秦欢已经睡着了,月光下,她的脸宁静平和,上面还有细细的绒毛,如婴儿一般,我把她拢在怀里,她哼唧了一声,环住我的腰,又睡着了。
我很后悔,高中的时候为什么不再努力一点,即使有我大学学习的一半程度也可以啊,当时觉得大学、专业、前途这些概念都很模糊抽象,得过且过,因为几分之差被调剂到法医专业,现在面临选择的时候,选无可选。
以前偷的懒,都会变成将来路上的坑。
“你觉得我做科研有没有前途?”我问秦欢
“有,看要做到什么程度了。”
“哦?”
“一般的可以,大成果难。”
“为什么?”
“因为你不够决绝,不敢破,就很难立。”
创新最怕落窠臼,被条条框框限制住,但有些人心里是没有条条框框的,什么地都敢踩,什么权威都敢质疑,逻辑性又很严密,还非常勤奋。
像我这样前怕狼后怕虎的,做出了与众不同的结果都不敢相信自己,还要去查查文献,就好像小时候做作业对对答案,但很多时候,是没有正确答案一说的。
这个问题陷入了僵局,那换一个。
“我准备藏点私房钱。”
“你怎么才开始藏?”秦欢难以置信的看了看我。
“你什么时候开始藏的?”
“小学吧。”
“小学收入都没有,哪里来的私房钱?”
“压岁钱啊,还有零花钱。”
“你哪儿来的这意识。”
“我爸妈那么忙,如果有一天他们谁都不要我了,我怎么办?”
“你也太未雨绸缪了吧?”
“女人就像城堡里的恶龙,不会嫌钱和东西少,哪怕不用,在上面躺躺也行,还能想喷火就喷火。”秦欢狡黠一笑。“开玩笑呢,没钱就没有自主权。”她认真地说。
“你有多少私房钱?”
“干嘛?你要借?”
“不,我只是看看你这恶龙有多大能耐。”
她说了一个数字,确实把我吓了一跳。
“你有多少亲戚啊,给你这么多压岁钱。”
“有了钱你要管理啊。”
“我懂了,以后我有了钱交给你就行了。”
“不要,我还想平时有点惊喜呢。”
时至今日,她还是很讨厌我给她发红包,“一点诚意都没有,谁稀罕你的钱。”
她会收下,再加一点发回给我表示愤怒。
这个寒假无聊又不无聊,因为我有了手机,手机就好像我身体的一部分,片刻不能分离,没消息的时候发消息,有消息的时候回消息,回完消息等消息。
“你能不能把你的手机放放,啊?”我妈非常不满意。
“嗯。”我继续盯着屏幕含糊的回答。
“眼睛要看瞎了!”
“嗯。”
“过来,把豆子剥了。”
“嗯。”
“你看你剥了个什么?”
“嗯?”
抬头一看,我把豆子扔了,豆壳子在碗里。
我妈忽然饶有兴致的盯着我“有男朋友了?”
“啊?没有没有,这是同学同学。”
“嗯…………”我妈似乎不大满意这个答案。
“海王星离家太远,远嫁很辛苦的,海王星人又矮,当然,如果真喜欢也不要紧,如果能带到土星来工作的话最好了…………”我妈在那里自言自语。
“妈,你这也想太远了。”
我妈如果知道我男朋友是秦欢的话…………。哈哈哈
寒假一晃而过,手机里存了几百条短信,满了删,删了满,每条都那么经典,都舍不得删,反反复复看,都能背下来了,哎,这个手机内存也太小了。
我可以拿个本子做摘抄,但是我妈就像史宾格猎犬一样,全身都是鼻子,一准被她找出来,然后给我挖个坑等我掉进去。
16岁的时候我妈送了我一个日记本,说你可以写写,这段时间是人生最美好的,以后如果时间长忘记了,多可惜,随便记记,做点摘抄什么也行啊。
我想了想觉得也是,就开始写了,我发现我们班一个女生特有气质特漂亮,灵感爆棚,一个礼拜写了两篇散文三首诗还谱了曲,当然写得十分隐晦,没几天,我妈开始旁敲侧击的开始找我套话,当然我是单细胞,是想不到这些,有一天我家修管道,我爸妈在楼下捣鼓,我在楼上突发奇想听一听,忽然听到非常清晰的声音从管道里传出来。
“你女儿肯定早恋了。”
“不会吧,考试不是还可以吗?”
“上个礼拜没事就在窗口吹笛子,望远镜都不看了。”
“她不是一直这样三分钟热度吗?随我啊,哈哈”
“你看她写得…………。十六七岁,这个年龄很危险啊,要不要找她谈谈?”
“嗯,不要点破,先聊聊天摸摸底,我觉得她还没心没肺呢,好了,线排好了,可以把洞堵上了。”
现在回想起来,可能我的取向一直都有点不同,只是我自己一直没有往这方面想。
虽然我妈迟早会知道,但我不想太被动。当然,也可能那时候她已经知道了,但是她也不愿意自我认同,我也很喜欢《面子》这部电影,里面有句台词,“不可能,我很正常,你爸也很正常,我们的孩子不可能是同性恋。”
听完我泪流满面。
寒假过去,春天来了,这个春天有点与众不同,传说南方有一种怪病,病人会发热,然后一片一片的死。这段时间我们正好在上临床课。
“老师,你知道南方的怪病吗?”有同学问
老师点点头
“这个病真的存在吗?”
“真的有,我们那里就有,超市的醋和板蓝根都被买完了。”一个籍贯南方的同学说道。
“我们这里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如果那么多人被感染,应该会有新闻,我们离南方也不远,应该也有病人。”
“国家疾控中心应该会有传染病通报。”老师回答
“没有通报说明问题不大吧。”
“理论上是的。”
大家交流了一下,这件事似乎就过去了。但是并没有。
小道消息跟病传播地一样快。
“我们那里不带口罩都不敢出门了。我大伯在医院工作,他们医院里很多医生护士也得了这个病,抢救很困难,死亡率很高。”
“北京也有。”
“如果海王星省有的话,肯定会送到我们附院的吧?”
“这种情况不该转院,应该就地隔离或者干脆集中收治。”
“报道只有十几例,不多啊。”
“怎么可能,我们南方地区医院都不止那么多。”
“你们觉得病原体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