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平时肠子弯弯绕绕，鬼主意多的很，遇到这种事情怎么一根筋就去了呢，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的傻绵羊，什么时候才能让人省点心啊。”

我的心情特别沮丧，万念俱灰，却一个翻身把秦欢压在身下，秦欢惊讶地迟疑了一下。

“我刚回来，还没洗……。”

我没有说话，吻像雨点一样落在她的脸上，脖子上，胸前，一路向下，眼泪还在止不住的流，秦欢用力地抓着我的背，我毫无感觉，她慢慢停止了反抗，开始轻轻呻*，我专心的地做着这件事，似乎可以让心里的苦楚减轻一些，似乎在自己一无是处的时候，至少还可以在她身上找回一点存在感。

秦欢的怀抱柔软而温暖，后来工作以后，医疗环境比那时候险恶得多，有病人的猜疑，同行的妒忌，上级的压制，有时候心寒如铁，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走这条路，结束一天的工作，身体好像被掏空，蜷缩在更衣室的角落，望着天花板，紧紧的抱住自己的膝盖，寻求一点温暖，掏出手机想发个消息给秦欢，看看时间，又把手机放下，走到街角的大排档，独自吃一碗煎蛋面。

医院里医生和护士经常会成为一对，有人说是手术室递剪刀递出来的默契，其实，每个医生成长中都会有很脆弱的时刻，在这个时候，只要有人哪怕给他递一碗泡面，在他眼里都跟天使一样，很容易就缴械投降了。

我喜欢贴着秦欢的胸睡，她经常笑我，是不是小时候母乳没喝够。

“不是，是听着你的心跳声，感受着你呼吸的起伏，我会觉得内心特别安宁，就像变回了小孩子。”

前几天在英国逛西敏寺，就是威廉和凯特大婚的地方，原来是英国王室的祖坟，里面密密麻麻躺满了皇室贵胄以及一些当时的文人武将，站在诗人角，秦欢问我“英国文人你喜欢哪个”

我说“我欣赏的没躺在这儿，是个孤魂野鬼。”然后背了一首诗济慈的《Bright star》，

“我喜欢这首诗：就算爱你的心像天上的星一样亘古不变，也不能像星星一样，隔那么远天天光看不练，如果不能天天躺在你胸口，还不如去死。”

“人家是这个意思吗？”

“我英文不好，读诗都是意译，我想怎么译就怎么译。”

“你不怕把人气得从坟堆里跳出来？”

“不怕，如果他能跳出来，肯定早就跳出来找那酥胸的主人去了，哪里理会得了你我。”

这是我经历的第一个死亡病人，每个医生对自己经历的第一个死亡病人，总是刻骨铭心，就像第一个你爱的人，或者第一个和你上床的人一样，何况这一次周围没有上级医生，没有经验丰富的老护士，甚至没有小伙伴，没有任何人可以给你意见。但是总归需要这样的第一次，独立判断、承担责任可以让人快速成长，不论是做医生，还是做其他任何事。

初生牛犊不怕虎，不是初生牛犊特别厉害，而是它不知道也不顾虑潜在的危险，医生都是越做胆子越小，虽然技术肯定越来越好，但是遇到的意料之外的事情也越来越多，越来越谨慎，有个前辈刻了一个“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放在桌子上提醒自己，看病的时候一定要严谨、细致、周全。医疗环境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人这个物种非常复杂，很多机制现在都没搞清楚，可能你一个考虑不周的决策就会伤一条人命，虽然谁也不是神仙，可以预料一切。

好在当时那位家属也没有再来找过我麻烦，不然我的行医之路可能根本不会开始，而是开启了自己的法医生涯第一案，作为犯罪嫌疑人，参加自己的医疗司法鉴定。

好多人问我秦欢会不会来看。

应该是不会来的，就算我把网址给她，她估计也没空看。

我和她都是那种按照15分钟为一格安排时间表的人，看到时间表上有空格就浑身难受，必须填满。

做事情目标明确，力量集中，所以效果往往也很好。

如果我时间表上有哪天没有画格子，那肯定是写了一个火车或者飞机班次，画一个桃心，然后一个大箭头拉到底，去看秦欢了。

花这么多时间写这个文，我自己也很意外。但是冥冥之中觉得自己必须写一下，把过往梳理一下，给自己和身边人一个交代。

我有总结回顾的习惯，定期会把自己的病人梳理一下，做总结分析对比，看看治疗中的得失，有没有更好的办法可以改进。

这么多年来，我几乎天天都会想她，看到一件有趣的事情，掉了一把雨伞，踩到一堆狗屎，都会想跟她说一下，但是天天讨论狗屎有什么意思呢，聊天也是很费时间的，念头总是一闪而过。

直到有一天，我发现我的记忆力下降了。

人生固然多苦多愁，但即使甜蜜只有瞬间，也足以温暖整个回忆。

人一辈子，赤条条来，赤条条去，什么都带不走，能带走的只有自己的回忆。

我不想在我走上奈何桥之前就一无所有。

于是在时间表格上空出一块，每天来填一填。

我的经历是个负面教材，走了很多弯路，让秦欢多受了很多折磨，写下来，如果有人看到了，可以不要重蹈覆辙，我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成不了眷属，也别留遗憾。

我和秦欢曾经因为其他论坛有过争吵，她认为这是浪费时间，玩物丧志。所以我就不自投罗网了。如果哪天她看到了，那是天意，我也没办法了。

另外，@猴之初性本善 我也很向往老干部式的生活，平平淡淡，有滋有味，我和秦欢试了半年，大家都不习惯，可能是还没到那个境界，于是又回复了填时间表格。

如果时间能倒回我和秦欢初见的时刻，我希望自己别那么抠门，在她去我家的时候，买个飞机票。毕业之前不要和她吵架。重逢的时候立刻抱紧她大腿死也不撒手，管她有没有男朋友。

这个意思我可能写过表达过吧，不记得了，也不想翻页找，记性差了，如果写重了，就麻烦大家再看一遍吧。

公益社社长问我，对于培训部这学期的工作有什么想法。

“做急救培训。”

“那不是你们医生该学的吗？”

“危险无处不在，医生并不是时时都在，关键时候说不定就救人一命或者救自己一命了。”

然后我就把火车上的故事讲一遍。

“好，我支持你。”

急救假人要几万块一个，我就50块在服装城买了个衣服模特，背着模特，带着装了PPT的优盘，开始联系做急救讲座，先在大学讲，又去中学，去小学，去火车站，去汽车站，去社区，去工厂，平时上课，在海王星讲；寒暑假回家，就在水星讲，谁愿意讲都可以，我大力支持，公益社很支持这个项目，还给印了横幅和传单之类的宣传品，除了讲心肺复苏，还讲异物窒息、烧伤、狗咬、跌落、车祸等其他损伤的急救现场处理，一年培训部一共讲了100多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