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承认“哪里有。”
“你明明喜欢我,还要我来说。”
“这倒是。”
秦欢总是坦坦荡荡,敢爱敢恨,每一次犹豫扭捏徘徊,像九曲鹅肠一样弯弯绕绕,像糯米一样粘不拉几还难以消化的都是我。
前段时间看历史,有人提出,中国的强势朝代,周,秦,汉,唐,都是在北方起家的,明朝不算太强,定都南京还要迁到北京。我想想,还真是,土星产的秦欢是比我要霸气,虽然,她长着一张比我还水星的秀美脸蛋儿。
想想也挺有趣的,秦欢的观点是在一起就要彻底,扫平各种关系;我总是觉得搁置争议、偏安一隅就满足了,匈奴打过来再说吧。
我带她去看了国家文物保护单位----草氏宗祠,去自家的祠堂还要买门票,也是够了。
她在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
“你在跟我祖宗说啥?”
“祖宗在上,你们族里的秦草氏我带走了,我会好好待她的。”
“祖宗同意了?”
“不同意来找我啊。”
“这话可不能乱说。”
“怕什么,都是一家人。”
“你还不是我的人呢。”我忽然想到什么,狡黠一笑
“你在列祖列宗面前胡思乱想些什么呢。”秦欢脸红了,越发楚楚动人。
我们手拉手走过那些凹凸不平的石板路,站在船头驶过弯弯的拱桥,淅淅沥沥的雨从屋檐上滴落,在丁香一样悠长的小巷里留下一双背影。
“我喜欢水星,你的父母,你的爷爷奶奶,你的猫,还有你。以后我们就在湖边定居,好不好。”
“好。”
“养一只狗。”
“好,我每天烧鱼煮虾喂全家,包括你和狗。”
傍晚的湖面浮光跃金,她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
现在我们确实有了湖边房子,不过我俩都没空住,蜘蛛都结上网了。
秦欢坐车一路平安地回去了,我坐的车出事了。
在火车翻越崇山峻岭直奔海王星的时候,列车广播响了,有旅客突发不适,找医生。
这次广播找的特别急,一遍一遍的喊,我是医学生,还是个学法医的,要不要去呢,去了如果解决不了问题怎么办呢?
去还是不去,去还是不去,去还是不去。
我发个短信给秦欢,但是山里没信号,发不出去,我群发了一堆消息,但是没有一个回复的,广播里还在找医生.
我咬了咬牙,拿上学生证就往那节车厢走过去了。
我在车头,出事的车厢在车尾,我举着学生证,一路喊着让一让,一路往前挤,到了出事的车厢,看到一群人围着,还有列车长和乘警。
“我是学医的,但还是学生。”
列车长看了看我的学生证“海王星大学医学院的,好学校,快看看,救人要紧。”
我一看,一个小孩儿脸色铁青躺在地上,胸廓起伏消失了,一摸,颈动脉搏动也没了,瞳孔也散大了。我立刻开始心肺复苏,一边问旁边的人是怎么回事。
“这个小孩儿在啃麻花,啃着突然伸手要拿水,然后就倒下去了。”
“多久了?”
“大概半小时了吧。我们觉着可能是噎到了,倒过来拍过了,没东西出来。”
我心里默默说了声完了,手里的复苏没停,心肺复苏非常累,一般三分钟要换一个人,但现在都是围着看热闹的,没人跟我换。旁边的孩子他妈已经晕过去了,列车长在掐人中。做着心肺复苏,突然“呲”的一声,我往孩子嘴里一掏,出来一块麻花。
“已经给下一个车站打过电话了,下一个站一个半小时后到。”列车员跟我说。
“列车长,你找个人跟我学复苏吧,我一个人做不了这么久。”
“不是医务人员会不行吧。”
“行的,一般人培训完了都能做,你找两个人看我的动作。”
我一边做一边说了一下要点,两个列车员很快就掌握了,跟我三个人替换,一会儿就大汗淋漓了。
复苏间隙,孩子妈醒了。“过了黄金抢救时间了,我们再努努力。”
“一定要救救他啊,我就这么一个孩子。”孩子妈哭着就倒下去了。
车到了下一个站,医护人员抬着担架上来把孩子接下去了,在餐车乘警让我做了笔录。我还是第一次让丨警丨察做笔录,写完了敲了一堆手印,心里还挺忐忑的。
“车上发生这种事多吗?”
“乘客突发疾病的情况挺多的,毕竟一列车这么多人呢,不过大多数是肚子疼胸闷什么的,还有一些因为喝水少发精神病的,像这种比较少。”
“火车上怎么没有医生或者备点药什么的?”
“一列车配一个医生怎么可能,有药的话,没医生也没法用啊。”
“那乘客不舒服怎么办?”
“让广播找医生,联系下一个站,有一套流程,按照流程来就行了。”
是的,按照流程来是最简单的也是最不会犯错的方法,但如果流程本身有缺陷的话,就很可怕了,这么长一列车,一千多个人,只有我一个人出来做心肺复苏,我还是个学法医的。
车子穿过了山脉,我的手机突然连续震动了起来,那些短信都发出去了,大家陆陆续续的给我回复了,回复基本都是一样的“不要去”。
我连医师执照都没有,临床课也没学全,如果病人好了没什么,如果病人有个三长两短,揪着你说你非法行医怎么办,如果家属说是你治坏的,缠着你怎么办,如果你就此产生了心理阴影怎么办,如果没有做好自我保护传染上疾病怎么办…………
看到这儿我忽然想起来,做人工呼吸的时候我确实没有做防护,也没法做,如果小孩有个什么病…………呼吸道传染病估计跑不了,如果嘴里有伤口,那血液传播疾病…………我不敢想了,只能侥幸地希望,小孩应该还好吧…………
我下车的时候,列车长告诉我,那个孩子还是死了。
是的,气道异物,窒息,如果立刻用海氏手法把异物弄出来,病人啥事也没有,如果没有及时弄出来,大动脉停止搏动超过十分钟,基本就救不过来了,我是法医,我怎么会不知道呢。但是有一线希望总是不能放弃的,万一预估的半小时不准呢。如果我当时没有犹豫,如果列车不是那么挤,那么难走,那个孩子是不是就不会死呢……。
那天我半夜突然被列车的轰隆声惊醒,大汗淋漓,然后才突然意识到又做了这样的梦。
“我老是做噩梦,睡不着。”我发短信给她。
秦欢本来比我晚几天到,改签了票提前过来了。
“我很难过,我很内疚。”我低着头,都不敢看她的眼睛。
“你已经很勇敢了,至少你敢过去。”秦欢抚着我的脑袋上的卷毛。
“但是这是一条人命啊。”我轻轻的颤抖着“如果我早点过去,如果我走得更快一点,如果我不要犹豫。”
“很多事情没有如果,与其内疚后悔,不如看看能不能做点什么亡羊补牢。”秦欢吻了吻我的脸颊,上面有我的泪水,把我搂在怀里。